送别(3)

老人名叫林千行，若是不说，没人会知道他曾经是路百程的同学以及至交。不过自路百程离开蒂瓦纳科后，尤其是生改手术后，他们二人之间早已隔了一层难以言述的障壁，从此天地相隔，难以相见。
所谓生改手术，全称生物基础改造手术，是加长人类寿命和增加器官强度的一项基因手术。
路百程也是在成为政府核心官员后才有资格进行手术，那一年梅纳德三十七岁，如今四十六年过去，他依旧是三十七岁时的模样，甚至比那时还要健康、年轻。
比起路百程，大多数人就没这么好命了，就像林千行一样，没有财富与机遇，便只得顺应自然。死亡是公平的，但自然可不是。
“千行，近来可好？”路百程带着一丝微笑，向林千行问好。
“还行吧，你走了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发生了太多事了。”
“都发生什么了？”路百程和林千行虽然多年未见，但还是一句一句地聊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过得太累，人老其实就该好好休息休息，其他很多事情没办法多想，也不好多问，只得都随他去吧”
“是啊是啊。”路百程听到这话，有些不明所以，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里要变天了吧？”
“嗯，看来你知道了。”
“我能有什么不知道，你回来能为了什么事？林千行平静地说着，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没办法的事情，蒂瓦纳科被规划为这片星域未来的开发核心，政府打算在这里建立起以大型港口和货运服务为中心的服务型城市。”路百程讲到一半看见面无表情的林千行，内心忽然有些发毛，于是急忙补充到。“同时也是为了人类大局着想。这是政府下的命令，你也知道的，都些个没办法的事，我们无力去改变什么。”随后路百程不忘补充一个无奈的笑容。
“都是些个没办法的事，谁的人生又是真的有办法的？”林千行顿了下，喝了口茶说道。
“想当初我们这个星球上至少降落了两千多万移民吧？来了一百多年，我们还有多少呢？我们还有八百万。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当初你父亲跟我我讲过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要不是因为要饿死，我怎么会来这个地方？’是啊！因为要饿死才来这里，结果来了这里还不如饿死。”
“当初我们是从德尔菲，还是恩利尔哪里来着，你父亲也和我讲过，但我忘了。我记得说是当初二十多亿人口的一颗星球，向外移民了包括我们父辈在内的五亿多人口，可是，就给了艘飞船和一套半成品的冬眠系统的航行也能叫移民？无非就是要把五亿多个没用的废物清理掉罢了，那颗星球的政府留着这些人是还要给救济金的，不如让他们滚出去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