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 火息(2)

面对窘迫的婚礼，俩人心有灵犀地戏称其为精神胜利了现实，笑咯咯地牵起手蜗居进那间狭小的出租屋，张文毅解释说这样冬天取暖时他们一偎依整个世界都热了起来，张嫂评价这叫坚守勤俭节约的美德。
有时候张嫂就问他，什么是守夜人？
守夜人是一类人的统称，负责发掘过去的、保护现在的、钻研未来的灯台与火烛，然后守护它们，延续它们，阻止黑暗的侵袭。一旦灯台折断、火烛昏灭，这个国家甚至是这个世界都将迎来灾难；一旦光芒消逝，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将会被欺辱压迫，这片土地将会强占与玷污，或者，瘟疫、饥荒、思想沦丧等这些魔鬼将肆无忌惮地横行。
螳臂当车、异想天开。张文毅的父亲这么评价文毅和他同事的行为和想法。
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是守夜人最普遍的工作条件，手上脚上的老茧又被他们戏称为高贵的勋章，长年居无定所，需克制欲望，坚守、延续着那些灯火——豆大的光点，摇曳不安地颤抖着，它们也默默为这群顽徒的选择而公证。

是这样的吗？张文毅也在扪心自问。是这样的吧。他那不经护养的老脸被渺小的火光照亮，这火光就是他一生中追求的不二太阳，自己就好似夸父，逐走金乌，而这一走便是十年离家不曾折返，久日未归，第一次回家时张文毅竟然不知道该买怎样的车票回家，纠缠着乘务员问了好久好久。
“我的面前出现了另一条路，天哪，它看上去真的很不错，是不是我选择这条路，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刚到研究基地——其实就是一间连绵绵细雨都抵挡不住的破茅屋，坏掉的门数不清挤到了多少守夜人的手。张文毅和自己的同事们都乐称它为研究基地，半年后他收到了妻子怀孕的喜报，这天夜里，梦中都难回那遥远的家。
坚持不下去了，我不得不放弃，这种事情总会有人来干，但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我？张文毅匍匐着抱搂住三天未睡后赶出草稿，心头念想着的却是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痛骂自己，恨自己，脑袋撞到床板上，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
“但选择另一条路是有代价的。”掌灯人出现在了年轻的守夜人面前，“你愿意为此而付出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