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圣都(4)

这时壁龛里的火焰间或衰微，我抄起一本厚重腐朽的古书丢入火中，封面上印有“献给享有无上荣光的萨伏森君王......”的字样很快在火舌翻涌间蜷曲且哀嚎了。
司铎随后向我讲述了这场发生的诺夫科瓦尔的战斗。
他从深紫丝绸的长袍里取出地图，用一根肥胖发黄的手指比划着萨伏森人溃败的地方、历数着祖国的伤痕。他声情并茂的讲述这场血腥而短暂的战斗，声音因激动而显得嘶哑。古书焚毁的无形气味被撒拉弗式的熏香点燃，火光在他身后战栗，投射出古怪而嶙峋的幻影。
在这死人的房间，在这些浓郁得化不开的阴影，时间都无言凝噎，只有他喑哑的低语远远传开去。
愿我主降罪于眼前的异教徒罢！这毫无廉耻、谎话连篇的萨伏森人！他的口中清泉成了涸泽，风不过他神之叹息，连天空都成了死神降下的阶梯！
我听够了他的荒唐滑稽，用马鞭狠狠砸在桌沿，要求立即带我前往诺夫科瓦尔大教堂。
低语戛然，他重又浮现出谄媚的神色，拉开房门，他翻飞的衣摆渐融于深渊般的黑暗。
紧随其后，我不经意回首，黯淡将熄的火光旁，唯见一双幽幽的眼眸。
步履匆匆间，高又尖的穹顶渐渐显现。

远处传来铁门曳地时的尖啸,诺夫科瓦尔大教堂的大门正向我敞开。
四
我跨过大门。
诺夫科瓦尔大教堂以绝然的姿态兀立天地，这座由千千万尸骨砌垒的奇迹，其中的宏伟、神圣令我几乎噤声，更难用世俗言语说清。
缓步于空阔的花园，我不自禁在诺夫科瓦尔大教堂的阴影下战栗并窒息了。
为适缓这压迫，我驻足，更仔细地打量这幢建筑：以优雅网状攀援而下的苔藓藤蔓、被历史剥蚀的破败砖石以及虽不觉摇摇欲坠却处处显出衰朽的塔楼。其高洁无暇的整体与腐朽残缺的局部间生出了一种显而易见的极不协调，久久凝视，甚至于令人毛骨悚然。　
于是我继续前行。
教堂前厅燃起的火光透过琉璃窗，在花坛上投下扭曲而蠕动的红芒。而光未能及的黑暗，充满渴念的玫瑰悄然绽放，前日血战的腥味和死人的尸臭滴滴答答地从上面落下。
一具男尸横躺在教堂前的斜坡上，他的脑袋叫人打开了花，惨白的光在他敲钟人的黯紫长袍上缓缓流淌。
当我触到门环上的锈迹，我隐约看出一条近乎难辨的裂缝从门底顺着墙壁悄然延伸，最终消失在没入云端的塔楼。
我推开大门。
这座宏大建筑的前厅是如此的幽暗空阔，以至于先遣队在中央燃起的火堆宛如荒野上的火苗，衰微而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