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圣都(9)

终于，无休止的沉沦中，屋外一阵极大的声响将我的灵魂挽回，随后紧跟着一连串的枪声与喧嚷。人们在齐声呐喊，声音响彻天堂。就在我细听呐喊何物，我身后的灵床上恰时传出一声巨响。
但我已无暇顾及身后，劈劈啪啪的声音传过来，有人在四周燃起火焰。落地窗映出透红的光，火越来越大，伴随着巨大的爆裂声，烟霭腾升上去，整间房间颤动起来。我猛地冲到窗前，只看见绿色的闪电环绕四周，地狱般的情景呈现于前。
我这才发觉，我竟身处教堂最顶端的塔楼，最接近天空之所在。
我并非下降至深渊，而是向天空坠落。
短短几个呼吸，诺夫科瓦尔已在熊熊大火中沉没。烟逃离火，火星追着烟，散散乱乱。幽魂与阴影在灼烧的热气里扭曲尖啸。火更大了，连成一条条长线穿行于暗巷小径。突然一声巨响，随着嘶嘶的哨音，火扭做一团，又猛地散开。无数古老的建筑在火中迸裂腾空，带起万千火星，溅起无数火把，砖瓦裹着火星沉沉坠下，灰烬碎屑仍旧上升，翻腾良久，缓缓飘下。火线最终在广场终结，诺夫科瓦尔的大街小巷串联竟结成一道道神秘的纹路。
是先遣队员在酒后发了疯的屠杀和焚毁？是诺夫科瓦尔人在沉默中的觉醒与爆发？我站在云端的塔楼，俯瞰大地，一切显得遥远而疏离。我呆立在原地，沉默地看着火舌一圈圈上涌，听着广场上人群仍不停止的呐喊。

最终，当我幡然醒悟满屋的腐臭已然被膏油的香气和激荡着的灵气所充盈，我用余光一瞥，灵床上竟是空空荡荡。我猛地转头，只见一道缠满裹尸布的身影正静静立在我的身后！
我难以自制的战栗，无数的回忆与想象涌进脑海，我的思绪无比紊乱，而疯狂的心悸不可抑制的生长。
无论是那一抹浓烈的化不开的红唇亦或是神圣而纯粹的微笑，这身影竟与我在幻觉中所见的分毫不差！
我在混乱中向前扑去，她往后一缩，惨白的裹尸布从头顶滑落，显露出她的容颜——圣洁庄严而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
我跪倒在地，终于听清了人群的阵阵呐喊。
他们说：“在这里，活着便是死的，死了也要你活！”
这时候她缓缓睁开眼睛，塔楼顺着裂缝断成两半，燃起的烈焰将她的面庞映得灿灿生光。
在人群撕心裂肺的呐喊，在诺夫科瓦尔解体崩毁的震颤，我对着只向我展现的神迹失声惊呼：“在毁灭的烈焰中，圣徒海伦娜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