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圣都(3)

“让你的脊柱学会弯曲”血管般纵横交织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这样的标语。
“在这里，活着便是死的，死了也要你活”这是诺夫科瓦尔人耳熟能详的谚语，或者说诅咒。
除此之外，圣徒海伦娜在百年后从烈焰中复活的预言，也被代代口耳相传。
彳亍于暗巷小径，前方有光芒浮现。
循着白光，穿过幽仄的缝隙，我来到一座广场。那里正举行安魂的弥撒。
高台上，司铎张开双臂，低颂着让死者灵魂难安的祷文，惨白的光在他的身后凝聚成环。
当我踏上广场的时候，圣曲刹止，无数双无光、麻木的眼眸看向我，旋即又垂向地面。
我骑着马，手执马鞭，昂首向人群走去。如圣徒瓦伦娜渡过间海，人们潮水般的在我行进的路上分开，昏沉沉一片。
我望向广场中央的那堆尸体，一抹凄寒的月光穿透层层雾霭辉映其上。
司铎从他的圣坛下到人间，唯见一条轻盈的长袍浮动于空。
司铎称呼我为老爷，并解释这场弥撒只是出于慈悲与怜悯，诺夫科瓦尔断不可能再有人胆敢反抗帝国的统治。
他那可笑的胖脸上滚动着狡黠的汁水，豆珠大的眼眸中满是愚蠢与懦弱。他喋喋不休地讲着那堆尸体的由来——第七师离去前将所有反抗者召集到这里、四周架设的机枪、人群如同剥洋葱般一层层倒下......

我已全然镇静了，所有的恐惧阴霾刹那扫净。
我推了下眼镜，打断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询问排长与枪响。
司铎说排长正在诺夫科瓦尔大教堂狂欢，并愿向我说清枪响的一切。
于是我与他离开广场，临行时的一瞥，人们依旧沉默，依旧将眼眸低垂，如残破的石像，如无言的高墙。
他手上微亮的火把幽灵般的掠过，那条漂浮在身后、闪着黯紫光芒的长袍轻盈地抚过每一片残块碎砖，合上每一双逝者难瞑：的双目并悄然掩住了每一滴圣瓦伦娜在行刑路上滚落的鲜血。
步过无数幽径，他在一座寂寥的屋前停下，做出请的手势。门缝间浮动的火光扯得他的长袍迷离而狂乱。
推开木门，一个挺着孕肚的女人挡在我身前。
“先生，”女人用平淡的、幽幽的眼神望着我，“我怕您踩着我爹。”
她盯着我，用瘦弱的手臂将门口惨白的裹尸布拉扯到角落。
在疏离的绷带间，我看见一双圆瞪的双目和铅块般凝结的血污。
这个死板而虔信的敲钟人，在诺夫科瓦尔沦陷那刻就发了疯——一刻不停息地敲着礼拜的大钟——直到被排长随手枪毙。
是那个女人一路拖着他父亲的尸体回到这里，司铎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