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4)

极谨慎地，克劳将一颗小小的齿轮嵌入其中，于头发后摸索开关。静默的房间里响起了细细的机械运作声。
每一个齿轮都是不同大小，不同方向，不同颜色，却开始以微妙的节奏同步进行着，犹如心脏开始跳动，从正中开始，生命开始向全身扩散开来。
但是人偶却没有醒来，只是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地。
一动也不动地。
头压得很低，蕾切尔望不见他的神情。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不知多久，见蕾切尔站在门口没走，克劳抬头没好气地问了句。
“不，没有什么要紧事。”
她说，“奥维利亚是来过你这里吗？”
“来过”他回应道，“当时，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声不响地坐在门口看着，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只觉得他看得入神。”
“……”
“如果你想问那些书。那是我给他的。我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次来我都会给他几本，我能看出他是喜欢看书的人。本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算不送人，最后的结局也大都充当冬日里的柴火罢了。”

“谢谢你这么照顾他。”
克劳愣了下，抬起头望着她。
“这话应该对你自己说，你才是那个最照顾他的人。”克劳说，“那个冬天特别长，没有光、没有食物，很冷，很多人都没有撑过来。当时我也在场，下葬他父母的时候，也看见了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睛里一点光也看不到。你我应该都明白至亲的人从身边离开的感受。”
克劳微笑着，望着蕾切尔：“教会里把他交给你抚养是正确的。你让他重新活了过来。”克劳不是爱笑的人，这也许是他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蕾切尔也回以了一个会意的微笑。
“只是我一人是做不到这一步的。大家，每一个人……”
话留白了，没有再说下去，但彼此却心领神会。两人总是言语不多，却相互理解。
“我送你回去。把门口那几箱一起带上。”
那是要送去给教会的食物。
没有光的日子里作物难以生长，加以愈加刺骨的气温，多数很快就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