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二）(6)

修女没有拒绝，她站在慕容黎跟前，“Do you want this man to be your husband and marry him ? Love him......”修女话还没说完，慕容黎抢先答了出来，“我愿意，”接着看向身边，“他也愿意。”执明的回答他听到了，也早就铭记在心。
后来的慕容黎成了瑶光公馆的乐师，知道他同执明旧事的人，统统都随着国军撤离了，唯有那个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战场上摘出来的毓骁知道，他吹得一手好的吴江小调，长得又极俊美，被某个电影导演相中，拍了两部电影，一时间名声大噪，前朝一个阉人总管喜欢他的样貌，日日去瑶光公馆听他吹曲子，有他的电影新上时，也总去捧场，慕容黎挣了些钱，便盘下了这公馆，做了最大的老板，背后有那总管撑着，风光了好一阵，夜里公馆收了许多阔先生打牌，慕容黎就在一旁陪着，时而陪他们打上两圈，时而拿着柄细长的烟斗，在牌桌子里头晃荡两圈，与那些先生谈笑，高兴了，就拿出那支白玉箫给那些打牌的吹上几首，旁人的手在他肩上滑了过去，他装作不经意的躲开，冲那人一笑，便将箫收了，回自己房里去。
成了当红的影星，一下子应酬多了起来，好似时间都将过去的那些痕迹洗了个干净，慕容黎除了手里这把白玉箫，再找不见任何关于执明的东西了，他们的家里，关于执明的所有，统统不见了去，他看不见那些，就能当那人没存在过，当世上压根没有513，也没有执明。偏偏手里的箫舍不得丢，曲调一响，似是那人还在握着他的手教他音律，似是还在鬓间厮磨，只不过转眼，那人就消失了个干净，寻不到踪迹。柜子里的白色袍子再没穿过，压了箱底，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抹艳丽的红，常来捧他场的阉人总管夸那红衬他，艳俗之色穿在身上，却没有凡人的俗气，来公馆里打牌喝酒的先生也说，那一身的红，独慕容先生穿得出韵味，若他们是女儿郎，定要倾心于先生的。慕容黎对着那些场面话，总一笑而过，到了夜深人静独坐窗前，对着那面镜子一照，只觉得自己满面苍白，红色的衣裳像极了513上头粘住的血肉，糊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执明是什么模样，他早忘了个干净，只晓得他爱笑，爱胡闹，晓得他打不过陆军，晓得他是那一年回国最优秀的飞行员，可是他在国外学了满筐的知识做了那么多实操训练才得到的成绩和经验，怎么就没能把他带回来呢？
后来国军当真打回来了，把那些驻守的敌军都打了回去，又是满地的黑烟狼藉，原先空军营的地方早盖了新楼，练飞的机场也成了现在的瑶光公馆，空军太太们搬去了别处，那日慕容黎去空军营看望师娘，守在门口的新兵蛋子拦住他问找谁，慕容黎抿唇一笑，答：“你们第五大队分队长执明。”新来的兵哪里知道执明是谁，说了好几句没听说过，愣是不让进，副队娘买了菜回来正巧碰见，试探性叫了一声：“慕容？”慕容黎回身望她，认清了慕容黎的脸，她才肯确定下来那是慕容黎，好几年的光景，慕容黎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