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话》昏阳(5)

我想，当人们在疲惫的忙碌中抬头去仰望天空的时候，内心一定会感慨着什么吧。而不是守着窗户，看着那一圈一圈的宇宙，一只两只的飞鸟，白色或者橘色的云烟。沉迷在井底观天的可不止是青蛙，在城市里穿梭的也不光有烟火。喧嚣离我并不远，可安宁更加难得。真是奇怪啊，如平常一样的，当这残阳终于熄灭了灯火，亲自点缀了那些棕色的框画和清茶的氤氲；这更加幽寂的世界却好像不愿让我也宁静下来，身体虽然暖和了，可内心还是仿佛被蛛网缠住的飞虫，不安啊。
桌上的茶水还剩了大半，抿了一口，嗯……好苦啊，闻起来明明很香，但喝起来竟这么苦。我早已经忘了从哪儿看的杂志里说喝茶有很多益处，现在我只能相信喝茶可以提神醒脑，因为那苦涩久久停留在嘴巴里，的确让我很不自在。我很确定，我已经不打算继续喝这种苦水了。
残阳的橘红透过绮窗给这冒着清香云雾的黑茶穿上了诱人的衣裳，也是挺美的风景。我端着它，仔细观察着，我想知道这橙黄的苦茶水到底有什么迷人的力量。茶叶在杯中上下浮动，像被困在玻璃缸里的鱼，看上去多么不安，互相拥挤着，翻滚着；它们好像很不满意这不停吐出云雾的烫水——确实很烫，或许这褐色的杯子对于它们来说是过于拥挤的压抑的世界。密密麻麻的茶叶，其实我并没有咖啡馆的主人想象中的那样喜欢喝茶，也许这种茶的味道的确算不上太浓。

真有意思！看这些游动的茶叶，在水中打着圈，沉下去，然后浮上来继续跟着水流转圈。就像沙丁鱼，半个多小时前的学校，我靠在教室的窗户上看到的，和现在我面前杯子里的，真的有几分相似。但我现在没有太过于恐慌，不知道原因的恐慌。有些遗憾，我并没有看见杯子里有什么鲨鱼，倒是所有的被浸透的茶叶都和谐一致的如沙丁鱼般，在这熟水中迷茫的旋转着。
这里没有鲨鱼，却依然有一群受了惊吓的拥挤的沙丁鱼，像撒了一地的豆子，让人怎么看都不会觉得舒服。它们在这滚水中翻滚窜动，在这混浊的海洋；海面上没有船，海洋里也没有。
我想，我一定不会是那只被征服了的沙丁鱼，那是一种耻辱；我也一定不是穷凶极恶的张着血盆大口的鲨鱼——这是肯定的；既然海面上没有漂泊的摇摆不定的船，那么我也一定不是那个流着血的啰嗦的老头，何况我不会允许让自己睡在波荡着红色的鳞鳍上。也许雀跃的飞鱼真的能溅起银色的浪花，滚烫的坠落。
是的，它还是滚烫的，桌面上隐约的水珠。那份热量不会太久了；它发出的向上翻腾的微弱云烟，很快会变的透明，消散于空气也许依然会拥抱我。
汗水早已是枯竭了，内心的焦虑却不能消逝。结伴的人群不会永远和谐，飞翔的雨燕更不能被城市追悼。我终究是要离开这的，离开这里红色的肖像画和角落皱巴巴的沙发；离开映着宇宙的窗户，告别这个昏阳。

其实，无论我怎样去逃避，抬起头也总会看见那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