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话》昏阳(4)

我依然坐在我的老位置。我敢说，二楼最角落的靠着窗的这个沙发是这里最好的位置。嗯，我当然不会觉得这些破旧的长了疤的沙发要比我睡觉用的床软和多少；雕刻了各种图案的黑榆木桌和地板看起来也不是很干净的样子，墙上挂满了奇怪的棕色的画。但我的确很喜欢这里，这里亘古不变的茶香与木制家具的清香都让我着迷。

好啦，找个地方坐下来终于是舒服多了。点了一杯黑茶，喝下去便清醒了一些，但还是感觉苦涩，看来我还是不习惯茶的味道。附近也是有茶馆的，但那里肯定不适合我——谁受得了和一群叼着烟袋的老头子喝茶聊天啊？吵吵嚷嚷的，倒是不如这儿了，靠在沙发上，耳朵只有瓷器碰撞和街上汽车稀疏的喇叭声。
我喜欢这街角的咖啡馆，喜欢这咖啡馆角落的宁静，茶的醇香会使我放松。可身体是暖和了，但心里面还是有一种不安的恐惧。人们生活在城市中，一刻也不能停歇，那街上车流的闪光，城市轮廓的灯火，只有在红灯亮起的时候才可以停下来望一眼天空呼一口气息。我喜欢这个角落，因为只有这儿的窗户才能框住不被城市吞没的太阳，可惜红色的太阳也并不能让人们停下来呼吸两口空气。只有仿佛血液的车流才是最清晰的画面，无论是夕阳还是黑夜，咖啡馆的这个角落总能看见最美丽的画卷。
多渺小啊，被城市隐藏的忙碌，扎根在阴影中的咖啡馆，甚至触不到日出的光，只有到了夕阳，那些红色冷漠的光才愿意在这温暖疲惫的屋内划分出明暗交错的光影舞台。所以清晨的咖啡馆总是要点着灯，一直到夕阳准时的出现在二楼这个角落的窗户里，这唯一不只能看见城市的窗户里——这时候便是空寂的充满棕色茶香的窝在这渺小世界里的人们的日出，是属于这个不起眼的角落的日出，是仿佛充满光明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