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话》昏阳(3)

这人海似乎分流了，向四面散去，直到远处我才看清了那一颗颗攒动的人头。原来他们不是沙丁鱼，我也不是什么凶残的鲨鱼。于是我又开始感到不安，像是丢失了什么，又感觉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消逝。有一种恐惧感。
我又看了看四周，教室空荡荡的，没有声音，但被阳光充斥着，闪着金黄的颜色，很饱满的感觉。我却更觉得不舒服，这阳光突然有些刺眼了，窗子外面除了冰冷的楼层便只剩下更加无情的夕阳。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像听见了走廊深处的脚步声——那儿有人吗？是谁？为什么还不回家？是在欣赏静下来的校园吗？是值日的学生或者是巡查的老师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因这声音觉得恐惧？为什么我的眼睛紧紧盯着教室外面的世界不肯离开？为什么那世界又突然安静下来？……我的呼吸声变的很重，耳朵极力想告诉我那外面到底是什么在捣乱，但好像更寂静了，不知道为什么头发已被汗水浸湿，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恐惧。感觉快要窒息，控制不住的心脏，想要逃离这个充满阳光的冰冷的玻璃……
我深吸了一口气，很用力的推开教室的门，并没有看见走廊上有什么人，却更恐慌的想逃离；想逃离空无一人的房间，想逃离只有金色阳光的回忆，想逃离那些默默的人群，想逃离这片拒绝拥抱的海洋……
我突然发现自己弯着腰停在红砖路上，肺里好像一片沙漠，或者是沸腾的河流，嘴巴大张着喘气，汗液与带着血腥味道的口水一同被我吞下。心脏仿佛不停跳跃的发条青蛙，如街边马戏团里小丑手中那停不下来的彩色绒球和转动的独轮车；和不停闪烁灯火的城市一样，车来车往，无暇顾及的烟火，就像心脏里的血液，是停不下来的啊！

世界像黑白电视，滑稽的动画与闪烁的白燥。目光忽地清晰起来，头发因为被汗水湿润紧贴我的额头，身体像被扔进滚烫的开水里，双手撑着膝盖，再慢慢蹲下。仿佛衰弱的老头，仿佛自己的生命脆弱到随时会被刮过的风夺去，还好这些风暂时只会夺走我身体的热量，可冷冰冰的也很不舒服呀。
我将衣服裹的更紧一些，汗水也更紧密的拥抱我，我不喜欢这样的拥抱，这更加冰冷的拥抱。浑身轻飘飘的，不真实的感觉，耳边仿佛有火车压过铁轨发出的低沉痛苦的呻吟，我突然想到一句台词：“雪是白色且冰冷的，可这并不关车厢里的温暖什么事。”是啊，我现在浑身冷汗，难受极了——的确很需要找一个什么温暖的车厢钻进去。
太冷了，我不得已站起来，脑袋开始发晕。我回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跑过的路，不可思议，难道在学校教室里我受到了什么惊吓吗？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难道真的有什么鲨鱼在后面追我吗？我想，自己刚刚在学校里一定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要不然我怎么会发疯似的从学校一路跑到这儿呢？这里可冷极了……
但貌似我在惊恐中也没有迷失回家的路——路对面的街角就是离家不远的咖啡馆，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情吧？尽管我经常到那里点上一杯咖啡或者清茶用来消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