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的太阳昏昏欲睡

清晨六点钟，晨光试图钻进狭小的卧室，却被厚重的窗帘生硬地挡在了窗外，只能模糊地照清写字桌上休息了三个半小时的电脑。小赵枕边的手机准时地亮起了屏幕，微弱的长方形光亮在昏暗的屋子里竟有些刺眼。略显聒噪的《不想出被窝》响到第四秒的时候，小赵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睡眠不足导致他的眼睛干巴巴的疼，好像在短暂的睡眠里眼睛的水分全部都蒸发掉了。他清楚一小时后还有工作要做，最好现在起身洗漱、吃早饭，提前到家教对象的楼下等候，可是除了脑子以外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抗拒这个想法。他太累了，他需要更多的睡眠。
那就再多睡一会吧，就一小小会，哪怕只有五分钟也好。小赵想着便关掉了聒噪的闹铃，翻身再次睡去。
小赵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帘的防线已经不复存在，暖融融的黄色调已然将他包围。小赵猛地挣扎起来，下意识抓过手机，六点三十三。小赵懊恼地叹了口气，回笼觉，又是回笼觉。他又忙又乱地穿上衣服，几乎是跑进卫生间，十分潦草地洗了把脸。当他正要锁门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昨天晚上预约的那锅粥还没有处理。他把电锅的电源拔掉，一边想着这锅粥应该不至于馊掉，一边匆忙锁门离家。
七点整，小赵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那幢楼下。他按下门铃，快步进到电梯。显示楼层的数字顺次增加，最终定格在5上。未等电梯门慢吞吞的全部打开，他就已经挤了出去。一名女初中生站在电梯口，带着一脸的不高兴转身离开。小赵跟在她的身后，努力想找话题缓解一下尴尬。
“是昨天没睡好吗？看你脸色不太好呢？”小赵试着找些话说说。
“唉，我以为你今天不用来了呢，那我就不用补课了。我不想补课。”女孩懊丧地说。
小赵赶紧四下瞅了瞅，没有发现女孩的妈妈。“你不怕你妈妈听见吗？”
“我妈？她还睡觉呢。每天你走了都不一定起来。我还得起来上课。”
“……昨天讲的还会吗？”小赵感到十分尴尬。
“就那样吧。”
小赵不是第一次辅导初中生了。寒假时他的辅导任务不曾中断，这些任务面向的也大多是初中生。时隔一个学期，他再回来干起这份兼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越发不适合这份工作了。他和学生的沟通变得困难，尽管两人年龄上只相差了六年，他却明显能察觉出这六年中的代沟有多宽多深。女孩喜欢的明星小赵一个也不熟悉，女孩熟记的口红色号小赵更是一个也不认识。就算是知识，小赵淡忘的速度也快得惊人，倘使不备课，他就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出口成章而且还滔滔不绝。之前小赵临时有急事处理，没能有时间备课，第二天辅导的时候竟然卡在了一个知识点上久久无法继续。这事也直接断送了那份兼职，家长原话是这么说的：
“名校大学生还是另寻高就吧，幸好我家孩子去不成你那名校。”
小赵受了侮辱，却还得笑着赔上不是，胸口里所有的暴脾气都在出门的一刹，就着一根红万的烟丝噼啪作响，直到最后燃熄，飘出来一点焦糊的味道。
所幸前一天夜里小赵强忍住困意，把今天早晨的课程提前备好，尽管过程十分尴尬，他还是按计划完成了辅导任务。他起身离开的时候隐隐听见身后的女孩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憋在他自己肚子里的一股气也悄悄吐了出来。太阳已经离开东山平庸的山脊线好远，却仍是一副发困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摇晃着掉下来。小赵不想像它似的萎靡，摸出一支红万提神，可是等到一支烟都燃没了，困意还是没有丝毫褪去的意思，反倒是睡眠不足而吸烟弄得他喉咙里干渴得要命。这种紧巴巴的干燥从他的嗓子散到了全身，从脚趾到头发都充满了不适，像极了在太阳下边曝晒过的海绵，没有生命的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