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未现(10)

角落里置有一张小小的书桌，其上有一支钢笔，两瓶墨水，和三摞厚厚的稿纸。
穆霜在床头柜上又一次看到了那本熟悉的书，边角有些许磨损。封面上画了一个神奇的花园，而立在其中的，是一个小个子的可爱女孩。是Thumbelina（《拇指姑娘》）的故事。
翻开封面，只见原本空白的扉页上出现了几行潇洒的字，仿佛是昙儿为她读了出声：我幻想，这是安徒生梦中的我。现实中的我，不是个姑娘，只是朵花。
然后穆霜就想起来了，五年前，梦中总被隐藏的那一段。
她的昙儿啊，在十八岁这一年的悠然夏夜，身着一席镶满钻石珍珠的月光白裙，立于晚星宫最大的瑰丽舞台的正中央，一曲才毕，十朵昙花肆意绽放，城里千人相伴，空中万星作陪……再没有比这更适合死去的时刻了罢。

穆霜冲上台，到了顾昙儿身侧，手指停在她的鼻尖之下——已失了气息。穆霜心尖颤得发疼，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张开的嘴巴，眼中无光。
这模样，轻易泄露了答案：顾昙儿的命，殒了。去得那么干净圆满，比来时还要完美。
众人诧异又惊恐，无言之时，程祝忽然从人群中走上台，一身暗金色的西装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一颗骄傲的太阳。他一脸哀伤却缓慢至极地踱到顾昙儿身旁，优雅且舒展地单膝跪下，像歌剧演员那般，高声喊道：“昙儿！”他的声音低沉悠长，在厅中回荡、萦绕，迟迟寻不到个地方安放。
程祝摘了顾昙儿的一只蚕丝手套，去擦她嘴角的血，动作轻巧又温柔。而后他凝视昙儿尚还红润的脸庞半晌，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中。
“我会为她举办最盛大的葬礼，要叫她死在最漂亮、最珍贵的玻璃棺椁里。今日在场的诸位，到时皆要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