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未现(9)

“送给你。”穆霜飞奔下楼梯，把绘本塞进昙儿的怀里，在她被拽走之前捏了捏她的手臂。
父亲没再让她们见面。
如果能重来，她不会放开她的手臂。
几年后，穆霜懂洋文有见地，顾昙儿在晚星宫也小有名气。穆霜背着父亲坐车去晚星宫找昙儿。还离着两百米远时，她便看见昙儿等在门口，身穿一条漂亮的乳白色长裙，像一位内敛的公主，亦像一个迷路的精灵。其实她自然是看不清昙儿的脸的，几年未见，身形也变了。可穆霜就是感觉出来，那是昙儿。大抵是因为除她以外没人能那样一尘不染、与世无争地立着。
昙儿想必也是如此神奇且轻易地认出了穆霜，目光紧紧地盯着这辆车。门一开，她便凑上来。
“霜霜？”
穆霜下了车，冲上去与顾昙儿拥抱，“昙儿！”

那日，一切承诺被履行，所有愿望都实现。她给她看第一篇文章，她做她的第一位读者。
恍惚间，穆霜险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缓过神来，她忍不住，扔了满屋的客人不管，去了楼上昙儿生前的房间。
她停在门前，如往日，乘着某一瞬间压过理性的冲动，敲响了房门。
她几乎听见遗传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而后，门便开了。
屋内，昙花的香气尚清澈淡雅。穆霜仿佛看见了她。不愧是月下美人，一条色调素雅的丝质睡裙被穿出了华服的味道来。穆霜怔怔地望着女人熟悉又陌生的相貌，微卷的短发几乎完全包裹住了她孩童似的圆润脸蛋。
“昙儿，昙儿，你是怎么写出那么有趣的故事呢？我来替侄子侄女问问你。”
穆霜跟着她穿过敞亮的客厅，闻不见灰尘，进入了她的卧房。她的大床前摆了一张两米长的美人榻，暗绿色的鹅绒，内敛却奢华。而四周有三面墙都是书柜，两面是满的，几乎找不出缝隙，而剩下的一面却是空空如也，一张纸也看不见。穆霜清楚，那些书都寄给孩子们了。那些和曾经的昙儿一样，没书读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