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6)

可桂莲实在是担心他，好刀应该藏在刀鞘里，他太过锋芒毕露了。“他 总是藏不住自己的心思，性子总是那么急，说话还那么直”桂莲每次干农活都会嘟囔几句。 终于还是有人对他下手了，她只记得在那个夏日三伏天她家被搜了，不当书籍、不当言语、 不当行为蜂蛹而至，她只记得在那个火红火红的烈日下二娃他爸以牛鬼蛇神名义被袖子上绑 着红布条的一群人绑起来带走了，那天，她还在山那边的地里干活，是二娃哭着跑去告诉她。 “咋回事儿啊，她们有没有伤着你啊?走、走”她拉起二娃就没了命地狂跑，她知道他爸这一去 能不能再回来还是两说，二娃刚到上学年纪、家里的事得有人操持啊，可最终也没能追上， 只是远远地看着那红点离自己越来越远，往后，她也不清楚人究竟在哪里，是不是还能回得 来。 一连串的回忆都让桂莲痛苦万分，没有想到她这一生竟是在这稀里糊涂的目送中度过， 只是这次是她自己的别无选择。

小时候她的父亲一直身体力行践行着正义二字，身强力壮却 打抱不平从不欺压他人，他爸更是出了名的乐于助人的好典范，他关心民众的生活疾苦，没 有丝毫戾气。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小悉心教导的孩子竟是用这样的手段做事，在送二娃 出去闯荡的时候，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报纸上所说的“改革开放”的新社会有所作为，像 他爸一样做一些改变穷苦社会的突破来，究竟是自己错了吗? “哎，好好的一个娃咋会干些杀人犯法的事？真是可惜了，桂莲也真是可怜，这以后可 咋办才好，”蹲在村口不远处的村民倚着墙边在一旁感叹。“不管咋样，杀人是犯法的事，她 儿子这是犯了王法啊，这也只能说明桂莲她没有尽好一个当母亲的责任，一天天对自己孩子 放任自由、四处游荡，还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不应该被束缚在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中，看 吧，这下好了，真正任二娃行动自专由，出事了吧！
让我说，不如早早给他说们亲事把他牢 牢安置在家中给家里搭把手，这平平稳稳地过下来不也是一辈子吗？咱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下来的，他还想要变出个啥好的生活方式?这闯荡出个甚来嘞？在外只会 沾染一些不良习气，动不动要变老祖宗的传统是不会有甚好结果的。“村长把嘴里的残烟用 手按了按，又从烟袋里用两根手指头捏出些许旱烟像加柴火似的放进烟嘴里去，用被像杂草似的黑白相间的胡子挡得所剩无几的干瘪的嘴狠狠地吸了一口，那升起的一团黄色的烟把一 旁的张老汉呛了个够呛，在一旁死命地咳嗽直扇手说:“哎呀，说你一天天的就不要老是抱着 这东西抽了，省的每天弄的人人难受。”而在一边享受着这黄烟带给他快感的村长却若有所 思。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年二娃他爸在那次大会上向领导狠狠地告他兄长贪污受贿的一状，当 年他不是没有为这事操心过，二娃他爸私下调查他兄长并搜集了一些致命的证据，他曾为这 事没少去他家，好说歹说、跑前跑后还是不听，竟在重要场合不顾情面地将他兄长拉下位， 还连害他失去升职的机会，几年都窝在这个山沟里，他目睹自己兄长被捕，眼睁睁地看着自 己升官之路断送，每每想到这里，他对这家人恨到头都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