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十五章(5)

他有太多次都险些说出了口，但宁可自己卑鄙到底，直至此时黄泉路尽，依旧如此。他在心中念了声：临镜，永别。
与临镜相贴的脸庞，沉沉地靠入临镜的颈间，撞得她微微摇晃。临镜淤塞的五官像是被那一撞撞出了一道缺口，哽了一下，再度嚎啕出声，犹如厉鬼。
辞雪看着手边弃寒当日用来捆绑她双手的马鞭，突然发觉，自己身边除了这情急之下他留在自己身边的贴身之物，竟再无任何，可凭借回忆缅怀。从前他送给自己的小玩意数不胜数，于那时而言，实在太过寻常，她从未特意留下过什么，到最后，竟真的什么也不曾留下，除了那半生，阴谋之中的手足之情，然而那所谓的手足之情，又是无形无迹的。弃寒所要的，是否真的是他心之所向，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自牙牙学语起，会讲的第一句话，就是匡复旧国。他的一生，是一个戏台，他在那台上，有了亲人，朋友，他心爱的姑娘，他心知肚明，他所有的心意都是唱词，可是要将那一台戏，唱到人人信以为真，他又不得不倾注了全部的情感，待到有一天，他从那戏台上走下来，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除了那一台戏，他竟身无长物。如今，他的戏终于歇锣了，她却还被他留在这喧闹的戏台上，看客们哄闹着喊打喊杀，杀声震天之中，无人在意戏子的悲鸣，没有人会听到那句——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