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十五章(7)

容忻的心中，辞雪始终是穿着襦裙披帛的模样，看着眼前一身铠甲的女子，总觉得不是她，可是又分明，就是那王府中，他一瞬不瞬目光追逐的尽处，窗前镜中的眉眼。他松开马缰，隔着血染的半壁河山，孽镜台前的一尺离恨，伸出微凉的指尖，对着那遥遥的人影，轻轻点了下，如同曾几何时的某一日清晨，他如此以指轻轻点了下睡梦香甜中的她的鼻尖，以为有余生漫长。他在心中对着此刻指尖点中的那抹影子说：我如此急功近利穷凶极恶，你总该，更恨我了吧？
辞雪人已经到了这里，却好像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儿。有那么一瞬间，她荒谬地想，若是她此刻不顾廉耻义理纵马到他的身边去，他会不会义无反顾地带她走？她想他不会，他们各自背负得都很多，只不过，他背负得更久，整个家族的兴衰存亡，忠孝节义教诲之下长大的家国大义，是融在他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她私下探听过弃寒的死因，诡异的是，弃寒死前被囚禁于何处，竟是连街边的小孩子都知道。因而她亦有所猜测，是容懔有意请褚临镜入瓮，等一个人赃俱获，借此拔除褚氏。她心中始终都认为，弃寒心中是有那个姑娘的，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这一份心思。所以，他不会容许自己成为她谋叛大罪的把柄——他多半，是自戕的。按如今形势来看，容懔必然没有当场捉住褚临镜，只是，容懔这一计不成，便索性对外宣称弃寒被处死，并大张旗鼓将其曝尸，要逼得岷国上下愤怨沸腾，让容忻与她矢在弦上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