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十五章(12)

辞雪，我错了……
辞雪，饶了我……
辞雪，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
木舟顺水而下，也不知究竟行了多少日，岸边传来歌声，幺妹仔细辨听，应该是行过的岸上有昱荧教的教坛，唱得是昱荧教的祭词，唱词是——晏归混沌幽荧尽，说得是——现任申主，归于无形。
她瘫坐在船板上，掩面而泣。被连日水波颠簸折磨得神志模糊的阿妹被她的哭声惊醒，看向她问：“你怎么了？”
满家幺妹看着阿妹，神色有些怪异，阿妹不知发生了什么，挣扎着想要坐起。船板又晃动了下，阿妹感到一阵眩晕，人在眩晕中未能抽离，听到幺妹在耳边说着什么，她她想问幺妹，你说什么，还没将目光投向幺妹，忽觉颈后蛰痛，整个身子便麻木无觉，跌落在船板之上。她愕然卧在船板上看向幺妹，发觉她仍旧在不断说这话，却原来并不是在对她说，而是喃喃自语，阿妹伴着耳际传来的水声听到她反复呢喃道：“弃寒大人教过我的，弃寒大人教过我的……”她咬了咬唇，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然后下定决心一般的，上前将阿妹的衣物脱了，与自己互换，连同着钜烟甲，都换到了自己身上。阿妹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不断用眼神询问她，她在做什么。

幺妹终于将所有衣饰互换，俯下身去将阿妹的身体摆正，让她舒服些，匍匐在她身边笑说：“弃寒大人说过，之所以要将我放在你身边，是因为，太平之间，我陪着你，险象之中，我就是你。”
阿妹大愕，惊恐地想要摇头，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见幺妹跪正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叩拜大礼，口中道：“幺妹，叩别少主。”
阿妹泪如泉涌，眼睁睁地看着幺妹挺直站起，背转过身去，从她随身的行李中取出一把匕首。阿妹在心中失声尖叫，求幺妹不要，却是除了水声与猿啼，再听不到一点声响。
幺妹背对着阿妹，用匕首一下一下地割着自己的脸颊，阿妹看着血水滴落却阻不得，劝不得。不想让阿妹看到她最后的模样，幺妹没有回头看阿妹，一步踏上船舷，仍是背对着她，说了一句：“别了，少主。”语毕张开手臂，笔直地扑入水中。
阿妹听到水声轰响，望着天际，哑声痛哭。
湛蓝的天空一直在她眼前晃动，终于停止摇摆时，她听到有人问：“这是哪里漂来的女娃儿啊？你叫什么？”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眼泪再度倏而流下。她摇了摇头——她不知名姓，无觅来处。母亲说过的，幺妹拼死换来的，她记得。
褚临镜赶到安穹城时，是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信国大军大捷，岷国申主战死，尸身停在信国大军驻地，昭王的贴身随从对外称，是为了扬信国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