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的鱼-01(4)

那些来自城市其他初中的同学，穿着崭新的耐克牌运动鞋，背着时尚的运动书包，手扶着炫目的赛车，和熟络的同学有说有笑，对陌生的环境没有显露出一点点的不适。而他从一开始进入这个外形西化，连地面都是红棕色石板的学校，以及竟然有一个他只在电视里看见过的钟楼……他就不由得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种掩藏不了的土气，只想赶紧注册完毕。
在四楼的高一1班门口排队准备安置座位顺序的时候，沈遇第一次看见肖潇。严格来说，是第一次看见她的半张脸。那个时候肖潇因为花粉过敏，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她穿着好看的白色半袖连身裙，白色的袜子，黑色的皮鞋，背着红色的书包，扎着一个顺直的马尾，也不跟谁讲话，就那么站在一群唧唧咋咋的人群里。
其他同学们都找到自己的初中同学或者校友，三两成群的在悄悄讲话，或者嬉笑打闹。沈遇很快注意到，这个戴口罩的女生始终默不作声，好像跟自己一样，在这里连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

班主任介绍完自己之后，开始宣布一些必须要遵守的校规，第一条就是女生头发不能长过肩膀，男生头发一律平头。所以第二天在食堂遇见没戴口罩、还剪了头发的肖潇，沈遇却能叫出她的名字，肖潇那一刻是很惊讶的。
那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沈遇跟几个男同学到办公室领全班同学的教材，搬到教室里分发。肖潇在办公室帮助老师整理名册表，她用钢笔在硬板纸上写上每个人的名字，再由其他女同学协助剪好，准备贴在每个人的课桌上。几位同学忙了好一阵子，老师一抬头看时间，都快十二点半了，于是催着大家先去食堂吃饭。
沈遇在食堂里打好饭菜，坐在一个靠窗户的椅子上进餐，这时候肖潇才进来，端着餐盘沿着靠窗的一列桌子找寻座位。可惜这个时候正好是就餐高峰期，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减少，硕大的食堂里，几乎没有空桌。沈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肖潇端着餐盘走近自己这一桌的时候，叫出了她的名字。
“肖潇，这里有空位。”这是沈遇跟肖潇说的第一句话，尽管声音小得好像蚊子在耳边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