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明】鲛梦(3)

（三） 惘然
贺兰安不见了很久。
他对此没什么记忆，只觉得漫长地睡着了般，久到连睁开眼都艰难疲惫得仿佛死了一回，虚无的空白填充了这段时间，再醒来昏昏沉沉恍如隔世，甚至分辨不出自己身处何处。
他的回忆于瞿塘峡戛然而止，那一晚银月如刀，他还在江流集奔逃，便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从狼狈的厮杀中抽离。
贺兰安侧伏着，半身浸在水里，余光里四周是绵延无尽的蓝海，浮游的白沙随着涌来的浪潮拂过四肢，勾起酥酥麻麻的细痒。
阳光热辣又惨白刺眼，好在海水清凉，包裹着周身的是松软的和暖水流，褪回了红色的发丝随波荡漾散开，间隙之中似乎有什么闪着光的东西掩盖在沙下。
贺兰安眯了眯眼，才看清粼粼青碧水光里埋藏着的，是无数颗破碎的珍珠。
他忽然想起海上的传说，有鲛人善织绡，泣而泪即成珠。
像是意识到了解开谜底的关键，贺兰安摊开醒来后一直紧攥着的左手，只见一颗夺目的白珠躺在掌心正中，完满似月圆中天，在日光下隐隐流淌着奇异的华彩。
一些破碎的画面倏地涌入脑海，无底的漆黑巨浪咆哮着淹没了一切，好像有什么人拉着自己，拥抱，下坠，又下坠，沉沉浮浮的微光，哭声，颤颤记不真切的歌声，海浪拍打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