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明】鲛梦(13)

2023-08-01剑网三丐明来源:百合文库

贺兰安攀着木板的边缘，浑身变得冰凉，他流了太多的血，浑身的痛都抵不过濒死前的恶寒与窒息折磨人心，意识也模模糊糊的，胡乱间想到或许要永远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更是惊恐得战栗起来，可他已经再挣扎不动了，只想让自己不那么难受，断断续续地，哼唱起了那首家乡的歌谣。
‎ستاره ی زیبای سهیلی
‎آخر چرا دوری از ماه خیلی؟
‎هر دم که می درخشی شبانه
‎……تو همان اشکی بر دیدگانم
‎رفتی و گفتی با مهربانی
‎نمی توانی با من بمانی*
“……是你吗？”
浑浑噩噩中，贺兰安听见身旁负伤又同样昏沉的丐帮忽然开了口：
“我一直在找你。”
“我梦到过你，很久之前，我梦见我们在白帝城遇见了……你不怎么肯开口，但是唱起歌来……很好听。”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干净，贺兰安终于听到了他一直以来所期待的，关于那场梦境的约定，可与此同时一切却都在抽离远去，变得越发不清晰起来，他被从美好的幻想中拉扯出来，连呼吸都成了奢望，他无比迫切地想要应答，大大方方地告诉对方自己从那场梦里来赴约了，可他开不了口，发不出声，水流掺杂着泡沫与浪潮一起覆没而上，他感觉自己正疾速地下坠着，像一场噩梦，没有尽头地不停坠落，他可能流了泪，却也感觉不到了，逐渐黯淡的视野中只剩下波澜与遥远水面的点点微光。

他沉入冰冷的长夜，梦里再没有春天，那里是荒阔的原野，是风雪交加的深谷，无人幸存，独自游荡，留下一片无神识的魂灵。
他无法触及这个世界，看着所爱在浮浪之上，跣足于海底尖锐的礁石滩上跌跌撞撞地拾取沉落的星光。迷路的魂灵一路踉跄蹒跚，鲜血淋漓，终于又在泛浮着银色月光的波浪中如一片濒死的海草，被冲刷到了沈沧所在的岛上。
从一开始就没有鲛人，所有的故事都是在大海中丧失了挚爱的人们借以安慰的幻想，人们听到的歌声是海难者的恸哭，所见的明珠是亡魂为深爱之人流下的泪。
若不是足够苦痛的执念，又怎能叫人失而复明？
不甘的爱意没能说出口，也再无法说出口，于破碎的魂魄中积蓄溢出，终于凝成无言的珠泪，无望地漂浮于海上。
贺兰安就像做了一场两年多长的梦，期许着自己不曾醒来，不曾跌落。
都只是梦。
如春水乍涌，月满而盈，而季末冬至，终于残缺枯竭。
星星吞下了最后的光，红发的明教依旧伫立于海浪中无声地哭泣着，如化开的春雪一般渐渐破碎消融，直到被潮水彻底淹没的前一刻，他忽然抬头凝望西方，而那疲惫的月亮已然落入海里，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