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花开再见(5)

“师傅，我要去找小南！”他说。坚毅的眼神，那经过寒冰拷打的眼神，在此刻更加尖锐。师傅没有回答，点了点头。
小北向着南方跑去，挤过肥大浓密的叶子，跨过氤氲缭绕的雾气，扯断藤蔓，渡过齐胸的河水。密林里栖息的野兽受他惊吓，露出獠牙。他拉着红线，红线的那头就是小南。他不知道饥，不知道渴，不眠不休，不知几天几夜。
终于，他到了。红线被紧紧绑在一棵古树上，树的周围盖着层层落叶，显然人迹许久不至。线头埋没其中。瓷杯依然没有失去三年前的光泽，挂在树的一侧。杯沿系着的铃铛随微风轻轻晃动。
“南，你在哪里？”小北扯着嗓子，仰着脖子喊，惊起一片林中鸟，但却没有小南的踪迹。
小北不知喊了多少声，森林中的鸟兽早已惊心动魄，四散离去，只留一片寂静。他寻不到他的南，他多年努力保持的理智的大坝，濒临决口。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瓷杯，平复心情，扯了三下红线，问道：“南，你没事吧？”小南的瓷杯上的铃铛击出“叮铃铃”三声响，在森林上空回荡，悠扬，飘至远方。顿时，一股巨风从头顶压下，即便在极北锻炼三年的小北也站立不稳，坐倒在地。

一只巨鸟扑着翅膀缓缓落下，后背蓝色的羽毛在阳光照射下泛起紫色，翠绿的光。腹部直至小腿一片金黄，在绿色的树叶之中格外醒目。鸟歪着脑袋，打量了小北一番，随后走到绑在树上的瓷杯跟前，张开黑白相间的喙：“我很好，我没事。”
“南在哪里！你说！”小北往前冲去，巨鸟吃了一惊，一拍翅膀，震得树叶纷纷落下。待小北抢到树前，鸟早已升到半空。树底下的落叶受到翅膀产生的风的冲击，翻滚着，朝四面八方激荡出去。
树叶散开，下面露出一座小土堆，堆前的地上插着一根腕粗的树枝，大部分树皮已被刨去，露出斑驳的棕黄色。树上垂下的红线继续缠绕在树枝的上端。树枝下端，一朵纯白娇小的花蕾，渐渐舒展，九片花瓣透着阳光，近乎半透明。
小北一人，站在小南的墓前。他的手，握紧了红线，喃喃道：“花开再见。”盘旋在头顶的巨鸟，似乎听见了小北的自语，附和着——“花开再见”。声音逐渐远去，变得空洞，最终消失了。就好像世上从未有过这声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