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花尽落归云宇】 01海棠落(7)

“别这样，墨燃，这一生，活了两辈子，已经够长了，后来跟你的这四十年每一天其实都是偷来的，我已经知足了。”楚晚宁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细细闻着墨燃身上的味道，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不够，怎么够，我们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我师尊，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不要，墨燃，不要存执念，执念易生恨，执念易入魔，我只这一生是楚晚宁，你只这一生是墨燃，下辈子我们就会忘掉这一切，对面不识。”
楚晚宁有些担忧，他何尝不想多与墨燃再纠缠一世，可喝下孟婆汤的他还是楚晚宁吗，还会爱上同样喝下孟婆汤的墨燃吗，恐怕茫茫人世，都再也无处寻起了吧。
突然，喉头一阵腥甜，他默默咽下一口血沫，装作无事地笑着，“墨燃，再让我尝口梨花白吧。”
“好。”墨燃忍住快要滴落眼眶的泪，召出见鬼伸进树底的泥土里，将去年春天埋在此处的一坛梨花白挖了出来。
小肉包懂事地进屋取出两个酒杯来，放在二人面前。
墨燃倒了一杯，递到楚晚宁唇边。“这梨花白是我去年亲手酿的，晚宁尝尝可有不同。” 

楚晚宁张嘴抿了一口，他的舌头已经不辨五味了，可惜啊，再也尝不到了。
“香味浓郁，和我第一次喝的那坛一模一样。”楚晚宁似是在回忆当年自己亲手从幼小的徒弟手里接过酒杯的情形，眼神开始慢慢涣散。那是他第一次喝的酒，是他钟爱了一辈子的酒。
“晚宁，梨花白烈，等你病好了，我再多多买给你喝。”
“今年春寒，晚宁好得自然慢些，昨日我去山中，那些松鼠都还在冬眠呢。”
明明是春光明媚的季节，海棠都开了一树，哪里有还在冬眠一说，可墨燃不知是在安慰楚晚宁，还是在安慰自己。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晚宁只是畏冷，等天气暖了，就会和往年一样，能走能笑，还能召出天问舞上一番。
“晚宁今年还想去临安吗，或者我们去死生之巅看看薛蒙也可以，你不是时常还念叨着他吗？”墨燃将下巴抵在楚晚宁的头顶，不时吻一下他的发丝。
他等了须臾，楚晚宁没有应他。他细细听着，是风吹树梢的声音，是花瓣落地的声音，是飞鸟哀鸣的声音，却独独没有楚晚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