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与真实(2)
而活人的世界里正遭受绝望折磨的人,会找到现实的“死无葬身之地”吗?还是说只有死后才能得到平等?甚至,死后也没有完全的平等?经不住拷问的希望,充斥着荒诞的影子。
但它也超脱荒诞。当读者习以为常这些本应血腥黑暗的故事,将小说称作“新闻稿件”而非“天方夜谭”时,对人心麻木的批判把《第七天》推向荒诞之上的荒诞。如果一些足够荒诞的事情发生在人们身边,人们却已经司空见惯,看见有人满怀悲怆地写出小说,便觉得无聊,嗤笑道:“这不就是正在发生的吗?有没有更荒诞的啊!”这种对荒诞的无恶意的看惯,本就是最大的荒诞。
荒诞既已尘埃落定,渐行渐远,《第七天》并未停止,它进入真实的城中,它抵达真实的对岸。
在一部荒诞的书中,什么可谓之真实?便是寻找。在冥界寻找是真实的,在回忆过去中寻找也是真实的。在冥界,所有死去的孤魂都找到一个美好的死无葬身之地。在回忆里,“我”一天天走完人生,寻找周围人在我生命中的参与。不只是“我”在寻找,书中的每个人都在各种寻找。故事里的父亲便是如此,抛弃了儿子,寻回了儿子,抛弃了自己,等着儿子寻回。最温柔的抛弃莫过于找回,最诚实的赎罪莫过于放逐。温柔和诚实之后,是真实的力量。
我眼前流淌出一条河,从渐模糊的荒诞的此岸,浮向渐明朗的真实的彼岸。河即是书,我即是船客。
我听见城门倒塌的轰响,荒诞在漂浮后落定的尘埃里,城中的景象分外真实。城门即是书,而我——
我要迈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