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8)

“张之敬府中都是一些欺男霸女、死有余辜的货色，仗势欺人的狗辈，不如直接一刀杀了，省得日后.......”脸上带疤的男人已经不敢再说了，他可以清楚感觉到桌对面的眼神了。
两个男人继续喝着酒，吃着牛肉，沉默了许久。
“那哥哥，我劫张府，你去干甚。”
男人闭着眼睛，将最后一碗酒一饮而尽。
“我孤身去会会路游希这个冗官。”
两人从座椅上起来，将担子背上，在桌上放了几个铜板从酒肆中离开，捏着鼻子绕过门口的酒鬼，准备出县回去继续商讨一下计划。
这个长发脏得发臭遮住面孔的酒鬼起身，他衣裳邋遢，裤子的膝盖处还有一个破口，身高高于常人，断了一截袖子的衣服上能看见他手臂和身子一样瘦，手指瘦长，他胸扣可以看见他的肋骨，他赤脚步行在酒肆中，坐在刚才俩兄弟之前坐的位置上，醉醺醺地他摇了摇酒壶，还剩下一口酒。
“事情有多重要，离桌后酒得喝完呀。”他揭开壶盖，嘴巴含着一口喝完，酒水从他嘴边溢出，顺着他脸颊流下喉咙，随后放下酒壶，满意地打了一声酒嗝，继续趴在桌上以微醺的状态闭着眼睛。
掌柜在柜边看着他，本想叫小二将他丢在外面的街上，但还是叹息地摇了摇头。

他还依稀记得这个男人是十六年前一个夜里到了这个县里的，那时不仅是县里的街坊邻居们议论纷纷，包括自己也有所揣测，逃役？死囚犯？被官差追捕的盗贼？都不对，他只是在县外不远处的片竹林中盖了一间小屋，带着一个孩子的他并没有对那个襁褓中的孩子负责，此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了；刚来的三年，在酒肆中迷醉度日，终日浑浑噩噩，不是在竹林中的小屋睡觉就是在酒肆里喝酒，就连婴孩都是县上热心肠的女人们不请自愿地帮忙带到三岁，他原本高大壮实的身形因为终日酗酒变得消瘦，县里的人们也没再猜测他的身世，转而厌烦起他，因为每当他经过一个街道，那个街道的酒臭味就弥漫在鼻子里，许久不能散去，县令也没怎么上心此事，因为不管这个男人什么身份，只要他没有在这个县上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就算是县里的小民；酒肆的掌柜早已对这个男人习以为常，唯一在意的只是来了的三年后，这个男人好像花光了所有钱而时常付不起自己的酒帐罢了；
十六年都这样过来了，任着他吧，只要不影响店里生意，掌柜继续埋头用毛笔做账。
又过了一刻左右，店里走进来了人；掌柜抬头准备招呼小二，那人立即摆手，说自己并不是来饮酒的，是来给那个男人结账的，掌柜这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儿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