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玄怪录 卷二 薛伟

薛伟者，乾元元年任蜀州青城县主簿，与丞邹滂（pang，一声）、尉雷济、裴寮（liao，二声）同时。其秋，伟病七日，忽奄然若往者，连呼不应，而心头微暖。家人不忍即殓（lian，四声），环而伺之。经二十日，忽长吁（xu，一声）起坐，谓家人曰：“吾不知人间几日矣？”曰：“二十日矣。”曰：“即与我觑（qu，四声）群官，方食鲙（kuai，四声）否。言吾已苏矣，甚有奇事，请诸公罢箸（zhu，四声）来听也。”仆人走视群官，实欲食鲙，遂以告，皆停餐而来。伟曰：“诸公敕（chi，四声）司户仆张弼（bi，四声）求鱼乎？”曰：“然。”又问弼曰：“渔人赵幹藏巨鲤，以小者应命，汝于苇间得藏者携之而来。方入县也，司户吏坐门东，纠曹吏坐门西，方弈棋。入及阶，邹、雷方博，裴啕桃实。弼言幹之藏巨鱼也，曰：‘五鞭之’。既付食工王士良者，喜而杀之，皆然乎？
”递相问，诚然。众曰：“子何以知之？”曰：“向杀之鲤，我也。”
众骇曰：“愿闻其说。”曰：“吾初疾困，为热所逼，殆不可堪。忽闷，忘其疾，恶热求凉，策杖而去，不知其梦也。既出郭，其心欣欣然若笼禽槛（jian，四声；kan，三声，此处为jian）兽之得逸，莫我如也。渐入山，山行益闷，遂下游于江畔，见江潭深净，秋色可爱，轻涟不动，镜涵远空，忽有思浴意，遂脱衣于岸，跳身便入。自幼狎（xia，二声）水，成人以来，绝不复戏，遇此纵适，实契宿心。且曰：‘人浮不如鱼快也，安得摄鱼而健游乎？’傍有一鱼曰：‘顾足下不愿耳。正授亦易，何况求摄？当为足下图之。’快然而去。未顷，有鱼头人长数尺，骑鲵来导，从数十鱼，宣河伯诏曰：‘城居水游，浮沉异道，苟非其好，则昧通波。薛主簿意尚浮深，迹思怡旷。乐浩汗之域，放怀清江；厌巚（yan，三声）崿（yue，四声）之情，投簪幻世。暂从鳞化，非遽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