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琼花开,君为何还未归来?(三十三)(4)
但是骆珉不一样。
在他的心中,骆珉从不是那软弱无能之人,就算是酷刑加身,也摧不断他的一身傲骨,砍头对于他来说莫不过是留下一块碗大的疤,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低声下气地求他,说自己追悔莫及,悔不当初。庚辰自己心里都难受得紧,骆珉自己又是怎样?
庚辰想不明白。
所以见骆珉能够站起身,便不顾他苍白的嘴唇,一甩袖子,快步走开。
骆珉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府邸,红灯红绸,无处不是艳。这可把骆珉看花了眼,他已经转了身,触目所及之处却都翻着红晕,那墙是,那雪也是。
他懵然晃了几步又晃了晃头,眼前那一派清明却被艳色所占据,分毫不减。骆珉便站定脚步,舒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
可因着连绵的红,他眼前又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浓绿,一片连着一片,雾住他的眼睛。骆珉想即刻睁眼,却如何也不能。脚下也绵软起来,头也有千钧之重,轰得一下连骨架都重重地砸了下来。
骆珉下意识扒住身侧的墙,冷风呼呼往肺里灌,使人粗剌剌得咳喘起来。骆珉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把那干呕的声音噎回去,他不愿在这庄重之地发出这般粗鲁的声音。
走了几步,却不见身后来人,空空荡荡宛若无物。他心中怒火中烧,却仍然回过头去。“你……”庚辰蓦然闭了口,只见骆珉一手扶着墙,步子挪动得异常缓慢,冻得通红的指尖扒上清冷的墙,颇有些触目惊心。
庚辰的脸沉得比这大雪纷飞的三九天还要冷,他踏开几步雪又折回骆珉面前,转身背对骆珉俯下一半的腰。
“上来,”许是怕骆珉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庚辰又添了一句,“我背你。”
不知风又从哪里带来了雪,有几粒停在庚辰宽阔的后背上,披风衬得他更加挺拔,令人十分安心。
骆珉看着他俯下一半的身子,拒绝的话却如何也不能说出口。
这方安稳,是他觊觎了许久却又求之不得的宝地。在庚辰救出自己的这几个日夜里,他自己也曾在殿内无人时悄悄拿起庚辰换下并折的整整齐齐的衣物,轻轻嗅那侵入锦线的味道。
而如今,庚辰是出于何等的信任,愿意将自己的后背展现给这势不两立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