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庭水月抄(3)

我将笔记簿向后翻了一页。
小镇的医生说，兰采患有一种小镇治不好的疾病。
我花了半年的时间去山上寻找医生家中古籍里写的一些药草。
而不久便被兰采的继父阻止了。
“道山是神明的行宫，是凡人万万不可踏足的土地，这之后，不会再允许你去了。”
——他这样说。
小镇的人们信奉着某种宿命论——绝症是前世的因果，若是患上了绝症便不要再费尽心思去治了，要多做善事，为来生积福。
然而我还是触犯戒律，还是离开了。不仅登上了道山，还越过了道山——我从医生收藏的古籍里得到了“电磁波接收器”的制造工序，那天，我第一次听到了山外的声音。
我觉得——那是在呼唤我来到这片天地，来寻找治疗所谓绝症的方法。
笔记簿的这几页上写的是兰采亲自口述的，发病时的症状。
“……乏力，易疲劳……无法全力奔跑”
“发病无固定周期……剧烈咳嗽，夜晚难以入眠”
“……脱发，皮疹……面色苍白……”

医生每次诊断的材料我都悉数带出山来。
我从“苏州城”的警局逃走之后，在南京办到了各种身份证明的证件。
在过去的半年里，我走遍了南京城地图上标注的所有医院。
我被一次次轰出门外，我被一次次告诉没有真人无法做出判断，我一次次听到质疑而不屑的声音，我被一次次当成扰乱公事的游民……
我甚至拜访了南京大学医学院，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小伙子，你提供的这些记录对我们帮助很大，再结合你们乡里面诊所提供的材料基本可以推测出病种了。你看一下这张单子——混合型结缔组织病——二院的诊断结果怎么会是血癌我不清楚，但应该是误诊。不过……我不得不澄清的一点就是……现代医学确实还没有根治这种疾病的手段，这一点还是没有变动……你要不……你把小姑娘送过来吧，根据她的情况我们再做判断，弄得好的话大概可以缓上三四年，医药费……钱的事情再谈吧……”
三四年！
三四年如何能足够！
我木然地将笔记本翻回一页，用无知觉的手抚摸着她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