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工作的一天》(3)

“好了，出去吹。”
扯掉她后背的毛巾，我先去柜台等待，指引她坐的位置。
女孩儿挠挠后颈，才慢悠悠地穿好外套，走出门来，坐到皮椅上。
理发师贴了上去，“呼啦呼啦”地给女孩儿吹头发，发尾张牙舞爪地乱飞。
我站在一旁不闻不问，躬身靠在柜台边缘，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双手不停敲击。
长达半年的工作时间里，我早已明了这份职业的本质，变成一条老油子咸鱼，不再积极上进，一有空闲就拿起手机。
这份工作做到极致，也不过是理发师，领着四千出头的月薪，照样受人鄙视，不如操起老本行——写小说，出名成功的几率还大些。
理发师吹卷最后一缕头发，在发梢抹上精油，女孩借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付钱走人。
临到门前，女孩回头望了我一眼，才朝着远处的街道走去。
余光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我没有在意，捧着手机做到烫染区的桌旁，远离围着鸟笼形电暖炉的人群。
那两根拧成倒U形的炉丝，包裹在透明的玻璃里，热度低得可怜，不想和其他人一起抢位置。
桌上的染膏盒子横竖排列，像一座胡乱建造的微型城市，遮住我的脸。
我在城市后静静构思故事情节，偶尔敲下一行字。

这个冬天冷得吓人，没人肯出门，客人来得稀稀拉拉，都不要求按摩，几下洗完回家。
我们四个员工轮着洗，也不算忙，多数时候聚在一起聊天，我有大量时间码字。
手机状态栏冒出一个气泡，老板娘喊吃饭了，一群人饿死鬼似的，跑到隔了一座餐厅的仓库。
我在最后不紧不慢动身，过去时他们已经盛好饭，各自找位置坐下，大筷夹菜。
卢大姐照例是最粗鲁的，沾了口水的筷子在每盘菜里搅来搅去，只为寻找她爱吃的部分。
看着满桌菜肴被翻得狼藉，我心底涌出怒火，彻底没了胃口，心想她怎么不把桌子也翻个面，这样就都是她的了。
双眼紧跟她转动的筷子，我皱起眉头，明显表现出不悦，不过不敢说，现在还没有实力和她叫板。
“这粉条没味道，我拌一下。”
吃饱临走了，廖大妈特意咂咂筷头，插到粉条碗里，搅个底朝天，颇有孙悟空棒搅通天河的架势，就是为了恶心我。
她知道我爱这口，刻意让那盆菜沾上口水。
好在炒玉米没被沾染多少，我倒了一些出来拌饭，草草吞掉最后几口饭，心里还是觉得欠缺点什么，但也只能丢下碗筷。
回到店里，还是冷清清的没客人，廖大妈对着镜子，照她一口大黄牙，我一坐下就看到，再次被恶心住了，刚吃的饭菜在胃里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