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夜愿》(下)(4)

刚刚还是墙面的红砖踩上去也没有表面的坑洼不平，触感光滑平整。先前那些与实物无异的砖块竟仿佛似是而非的贴图。依然是学校走廊的陈设，只不过四面八方尽都是红砖墙的模样，不远处的墙边站着一个秃顶的黎博利男人，叱骂声便是出自他口。男人身旁是娇小的葛罗莉亚，穿着JK制服与百褶裙，安安静静地垂着头，与想象一般无二。
我快步过去，把可可爱爱的葛罗莉亚一把搂住，根本没把那老男人当回事。菲林少女看我一眼，弯弯嘴角，正被那男的瞧见，立时火冒三丈：“怎么，还笑得出来？跟我走，现在！”
男人一刻也不想多呆地转身就走，葛罗莉亚顺从地跟上。我本连撕破脸皮的准备都做好了，没想到这人竟然对我完全不闻不问，没看见一般。“他是谁啊？”
“他？教导主任。”葛罗莉亚耸耸肩。“学生最讨厌的那种人。”
“你要是跟我求求情，我还可以考虑让你无声无息地滚蛋。”教导主任扭头回来，狞笑。他的目光不加掩饰地扫过葛罗莉亚全身，着重在裸露的脖颈小腿等处停留。
菲林少女油盐不进地耸肩：“我在跟姐姐聊天呢，没跟您说话。”
“好，好。你最好一直是这个态度。”老黎博利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横死在墙砖贴图上。

他加快了步子，直愣愣朝着墙壁撞去。而墙壁自动崩解分离，道路延展，这条走廊两侧的墙壁逐渐化作斑斓色块，好比贴图画质从超清变成标清。他就那样若无其事地走着，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可我看见了警车与急救车在街道间并肩飞驰，听见了广播里大声指挥着全校师生在操场集合，甚至闻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像是朽烂的木头的腐朽味道。
教导主任把葛罗莉亚推上了主席台，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话筒：“来，告诉他们。告诉你的同学和老师们，你是感染者。”
把话筒塞到菲林少女手里，他自顾自地下台，留下一声响指，和不知从哪冒出的荷枪实弹的警察。
警察们举枪瞄准。
葛罗莉亚举起话筒，清清嗓子，旁若无人地冲着我甜甜地笑：“你要不要离远点？”
我怔怔看着她，退开一步。余光里的警察们相互交换眼神，整整齐齐地上膛。
“嗯，斯奈登主任说的没错。”葛罗莉亚耸肩，“我是个感染者。”
“你姐姐在场吗？”底下有男生大叫。
学生们和老师们泾渭分明地站成两组，不过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言他们如出一辙，只是学生们凭着人数优势占了上风。葛罗莉亚似乎有着非常不错的人际关系，即使承认了作为感染者的身份，台下也没有一边倒地即刻被恐慌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