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夜愿》(下)(2)

“是，咳咳，她做的吗？”她的话音也如脚步一般踉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葛罗莉亚兴趣寥寥，“你不会把我认成她吗？也不怀疑一下是我放的火？”
“我不会认错的……你也没有烧掉疗养庭院的理由。”
“你又知道了？”
在滚烫的周遭中，葛罗莉亚的小手冰凉至极。我固执地把它牵起，十指交扣，在心底缓慢编织我的想象。
我仍然摸不清楚我这所谓的“源石技艺”从何而来，又为何近似无所不能；要是我去试试罗德岛的实力测评，保不准也能骗个高资术师的名号。这一切的一切或许真的不只是虚幻的梦境而已，但我仍然无法控制我的出现或是消失。我来晚了。如果我能来得早些，或许这场大火根本就不会发生。
没有咒语被念诵，没有术法被驱动。仅仅是将想象中的画面映射到了现实，大量的水便从天而降。
盛放的殷红如昙花般凋落了明艳，退潮似的弃甲曳兵而走，在一地狼藉里狼狈扔下星星点点的白烟。雨点劈头盖脸地砸落，可哪来的雨？我抬头一看：是头顶上的的阴郁不散的大团乌云，是那巨兽正在下雨。气吞山河，龙行虎步，能轻而易举淹没一整个乌萨斯。呼啸声穿膛而过。而我已猜不出它隶属于风的嘶鸣抑或巨兽的咆哮，这浑浊的雨水究竟源自血管或者泪腺更是无从分辨。

葛罗莉亚无动于衷，罪魁祸首兀自喘息，雨还在下。
雨还在下。覆盖地面，浸染尸骸，愈演愈烈，逐渐失控。术法脱手后便无法挽回，更无法用更进一步的枉然补救；尽管这暴雨的本质或许并不能称之为“术法”，江离也只是愣愣地看着。好比将这整个疗养庭院径直丢进汪洋大海，水吞噬每处空间的速度连她的思绪都望尘莫及，她只是本能地把葛罗莉亚半拉半扯地抱起来，无声上涨的水面就已经没过下肢。葛罗莉亚仍然维持原状，安静地看着，温柔地笑着，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一般——忽地回过头，眨眨眼睛：“我不记得了。我有没有关上门？”
什么门？江离想要问。她想要问的。
一声巨响。水上涨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些许，以兵荒马乱的嘈杂声为代价。酿成大祸的黑发少女茫然四顾，在几个弯折得不成型的铁架子后看见了一扇洞开的门，她发誓她听见了与瀑布一般无二的咆哮，区别仅仅是在重重的液体阻隔下稍显得恍惚空灵。她好像只是想要灭火而已。怎么就到了这等地步？罗德岛都要被淹了吧？
我若有所觉，把怀里菲林少女拉到面前，轻而易举地在她面上捉到一抹坏笑。她确实变得不一样了，许久之前她还是如档案里描绘的那般内向自闭。而现在我抱着丝毫不作挣扎的葛罗莉亚漂在上涨的水面上，离那只庞大的黑兽不过一尺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