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夜愿》(下)

（五）
苏醒的火舌开始舔舐植株，高温沉闷地蔓延，残酷地镇压着铁架子们的哀嚎。满目赤红中盆栽翩翩起舞，看不出原来色彩的花朵们披上漆黑的外衣，用嘶哑的喉腔歌颂新生的王，众生尽皆臣服。这时暴君于盛开的红莲中登基，俯瞰她治下的盛世，巡视她的王国——
她本应于此时荣登大宝，可她甚至还未起身。在一片正归于疮痍的坟墓中，年轻的金发姑娘随意地侧坐着，眸光的温度冷过室温。燃烧着的一切都自动退避三舍，而她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
在被刻意维持的虚假的和平中，我睁开眼睛。
葛罗莉亚撩起眼皮望向我，依然是那般温柔地笑着：“你来了。”
她极轻微地摇摇头：“你来晚啦。”
这是一片火海。我只有这个念头，下意识地想把葛罗莉亚捞起，随便寻个方向夺路而出。高温熨烫得像是身在蒸笼，滚滚浓烟盘踞在屋子上空，绷紧了满身的筋肉，像是只随时会暴起发难的巨兽。而葛罗莉亚就那样在火海中席地而坐，很沉静又很拒人千里地望着我。眸光遗憾，笑容温柔。
菲林少女怎么都像是没事的样子，至少外在如此。江离踉跄跑过去，跌坐在葛罗莉亚身旁，途中似乎被火烫了几下，可她毫无所觉。她也就这点儿能耐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