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雪(6)

“老王说的对，大梁皇帝对咱们是不错，但也不值得赴汤蹈火为老朱家卖命。你虽坐拥岭南八十州，冠绝南国。但杨行密占据了淮扬五十州，马殷占据了湘潭三十州，他们向来与你不对付，若是联手，也不可小觑。此次北伐，咱们若胜了还好，一旦损兵折将，他们必会生事。”
他朝着两人一拜，算是谢过他们的情义。然后便决然地说：“朱梁取代李唐，终究还是汉家天下，这不过是一朝换代罢了。李存勖是沙陀人，他若是入主中原，汉人必将亡族灭种！我此行北伐，不止是为了替朱家守天下，更是为了保全这千古汉家衣冠！”
联军自岭南动身，先至浙江，浙江藩镇钱镠运来大批粮草，匆匆奔赴辕门拜会。
“大人，您知道我素来胆小怕事，也没什么雄心，只要能够守着浙江一亩三分地，过着一剑霜寒十四州的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浙江兵寡，这次我就不追随您北伐了，送上粮草百万，聊表寸心。”
钱镠神态恭谨且卑微，态度却很是坚决，不肯出兵。他默默一叹，亦不勉强。钱镠只有十四州之地，兵马本就不多。且浙江与淮扬交恶，钱镠还需时刻提防着紧邻的杨行密，自然不敢轻易损耗战力。
在浙江休整几日后，联军继续北上，很快抵达了瓜洲渡。

渡口处，有无数楼船夜泊，竟是高季兴早已率军候在此处。
高季兴是南国最弱小的藩镇，辖地只有区区荆南三州，兵不过万。
高季兴远远见他，便扬首问：“南国之主，此去为何？”
“击胡虏，护华夏。”
“沙陀强大，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高季兴展颜一笑，拂衣叩拜：“我虽兵弱，亦颇知忠义二字，愿随大人一战！”
过了瓜洲渡，便是北国，再难见到楼船夜泊，只余下铁马秋风。
行至汴梁时，已是深秋时节，缤纷落英铺满了这座大梁帝都。秋风萧瑟中透着寒意，刺痛着他的一身病骨，他眉头微皱，不由轻声咳嗽着，
阿文身穿冕服，立于城门处，手捧热酒。以大梁二皇子的身份，代表大梁天子，为南国大军送行。在阿文身侧，还有三皇子朱友珪、四皇子朱友贞。
三位皇子相送，只为壮他威风！
阿文见他神色苍白，便知他旧疾发作，心中愧疚万分：“再过些时日，北国将是风雪漫天，北国雪可不比南国温柔，你抱病出征，需得注意身子才是。”
他一挑眉，竟开着玩笑：“总是听你吹嘘北国雪如何雄迈瑰丽，远胜南国，此行正好见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