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雪(4)

阿䶮认出玉带不凡，自去见了门人，得知送玉带之人早已离去，才又返回府中。入室便问：“哥，这上面写了什么？”
他颤抖着双手将书信与玉带都递给了阿䶮：“烧了吧。”
阿䶮匆匆扫了一眼，竟忍不住掩口惊呼：“衣带诏！”
那日风雪弥漫，他披上厚厚的裘衣，乘车奔赴城郊一处荒废的寺庙。阿䶮不放心他孤身一人，亲领万骑缀他身后随行。
他轻咳着推开庙门，风雪涌入庙中，阵阵白霜击打在庙中那对少年男女身上。
“李柷拜见将军。”
“德清拜见将军。”
他看向少年李柷，声若叹息：“京师距此千里迢迢，至尊与公主孤身奔赴，倘若路上出了意外，臣心如何能安？”
李柷见他言辞恭谨，心中稍安，便仓促开口：“我不是自愿让的江山，皆是朱温逼迫，求卿家明鉴，为我做主！”
德清公主也在旁垂泪：“中土群臣摄于朱温淫威，眼睁睁看着奸臣篡位，兄长受辱，竟无一人敢言。素闻卿家忠肝义胆，特来投奔，妾与兄长身家性命，便都托付给卿家了。”
他呼出一口白气，又探手紧了裘衣：“听说新皇宽仁，许至尊为济阴王，可在封地行唐正朔。天命有常，唐祚既终，李氏能保世代富贵，至尊还有何不满呢？”

李柷焦急辩解：“朱温绝不会让我平安就藩，我若真去了济阴，他必遣人害我！”
“新皇胸怀广阔，必不会为难至尊，至尊多虑了。”他只是如此说着。
李柷见他推脱，竟颓坐在地，失声痛哭：“我高祖勒兵太原，入长安，废隋皇；我太宗浴血玄武门，弑建成，戮元吉。累世征伐，乃有大唐江山，我身死是小，但若丢了祖宗江山，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高祖、太宗啊！”
德清公主颤抖着伸手指着他，失声尖叫：“刘隐！皇兄衣带诏已下，命你护驾勤王，明谕煌煌，你难道要抗旨吗？”
他硬起心肠，背过了身子：“至尊既已行禅让大典，把江山让给了新皇，这天下便是大梁的天下了。大唐已亡，臣如今是大梁之臣，恕臣不能再奉至尊诏谕了。”
李柷伏地哀求道：“卿家，求您了，救救朕吧！您若救朕，朕愿封您为王，与您共享天下！”
“南国非至尊久留之地，至尊还是早些北返吧。”他抬足便欲离去，不愿惹此是非。
德清公主观他背影，眸光愈烈，倏而从袖中取出一柄银色短剑，竟朝他刺去。同时厉声高呼：“刘隐，你目无君父，如此行径，与国贼朱温何异？今日本宫要诛杀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