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4)

战事似乎进展得并不顺利。户部的同事疯传，帝国海军一触即溃，已经摇摇欲坠，大秦的战舰已经从广州开到了浙江。听说淡马锡爆发了大规模会战，听说安南府经历了可怖的轰炸，更有甚者，甚至坚信大秦军已经侵入了帝国的本土，朝廷已经无力抵抗，正在考虑议和。当然这些只是街坊相传的小道消息。官方报纸对此事噤若寒蝉；偶有几次报道，也不过是泛泛之谈，交代下战役，时间，地点，再配上“我军大胜”等字眼。虽然官方消息如此乐观，但当我审核校对一笔笔通向南方的款项时，心里已经差不多通识了七八分。
中午时分，我离开朝廷，想着到街上找个饭馆用餐。路过江山社稷纪念广场的时候，人声鼎沸，我忍不住停下多看了两眼。纪念广场的中心是一座仿制西安黑塔建造的黑色石碑，大约三十米高，和它的原型相比简直是袖珍玩具。石碑前四十米左右，正对着广场大门，有一个身穿淡蓝色简版朝服的男子站在台阶上，一边做着各种手势，一边滔滔不绝说着什么。嘈杂声就是从那里来的。我走上前去，费力挤进人丛。这样的事，我不可能不感兴趣；实话实说，在我丧失了夜间散步这唯一使我快乐的权利之后，我那枯燥无味的生活实在需要一点乐趣。

只见那个中年男子竖起粗短的食指，直直地指向上空，好像在逼问上天什么问题似的。我因为中途前来，没能听到全篇的内容，但仅凭想象也能猜个大概。因为男子说话十分激动，时不时就得停下喘喘粗气，我只好以自己的语言把整篇演讲的过程重新记叙一遍。
“我天朝扶有四海，奇技珍宝无不贵重，梯航毕集，无所不有，”男子摇头晃脑地说，语气亢奋激昂，“西洋大秦之辈，不过尔尔，汉兵将至，毋敢动，动，灭国矣！“
眼见台阶下群众没什么反应，被这些晦涩难懂的古文搞得晕头转脑，男子稍稍停顿了一下，用新文重新开始了演讲。
“天朝上国，无所不有。西洋大秦国，和天朝的光芒相比不过是蛮族，虏邦，在骨子里和基因里流满丑恶，欺骗，与残忍的野蛮民族，”男子瞪大了眼睛，“但是今天，这些穷兵黩武的野蛮民族，竟敢纠集无名之师，公然挑衅天朝上国！这些不自量力的鼠辈，虽远渡重洋，汉兵必诛之！他们那些嗜血领袖的头将被挂在街头巷尾，以示我天朝国威，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