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3)

不过，我想，这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他们。自从大秦，这个同样繁荣于黑塔之下的先进文明，攻陷扶南，派遣战舰和商船出现在了沿海，“天朝上国”的思想就已经不攻自破；何况连年的自然灾害，已经使朝廷的信用跌落冰点。作为司书，我有幸能过目一小部分关键资料，但即使是这么一小部分也已经触目惊心。山雨欲来风满楼；如果说新朝的人民已经感受到风的拍击了的话，那一定是一股呼啸而过的极具破坏力的穿堂风。
当我走上楼梯的时候，张老还在那里，坐在一节台阶上，好像在想什么心事。我走过的时候他冲我微微一笑。“阿弥陀佛。”他对我说，双手合十，这个手势莫名让我想起了蒙古里黑塔。我又想起了上千年前在黑塔前驻足休息的古代军队，以及上千年后，形单影只眺望着黑塔的我。多么相似啊！我嗫嚅着。我不禁想到，也许当那些古天竺学者联想到轮回的概念时，他们和我分享着同样的思想。这个想法让我感到很有趣，我快步走上了楼梯。
三
像这样的晚间散步时光，在丙辰战争爆发后便显得弥足珍贵了。各大城市，尤其是京城，都实行了严格的戒严令；不过像我这样的芝麻小官，至少还可以借公事的借口在城市里转悠转悠。也没什么好逛的就是了。夜间的整座城市，就像是一盏熄灭了的红灯笼，裱上的贴花依旧高贵典雅，美丽动人，后来的人却再也不可能感受到先前的美了。偌大的集市上空无一人，我的闲情逸致登时烟消云散，于是我略有嫌恶地快步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