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色》（14）蒹葭（2）(2)

而尹夜烛正出神地望着药瓶和细长软管中间突兀的一点――那个控制速率的“小葫芦”。透明的药水正欢快地往下滴。
上次见它，是在元旦那次发烧。她下台后已经咳得厉害，何晴一摸她的额头，烫得能煎熟鸡蛋。她也来不及向食堂大妈申请个“鸡蛋特批权”，在放学前就把尹夜烛送回了家。 周楹那时刚放假回来，在妹妹旁边守了一夜，又急又气。尹夜烛偷偷瞄着她，想起来拥抱她，可惜有贼心没贼胆，也没气力，就强迫自己睡觉，谁知昏昏沉沉还真着了――醒来时，天光大亮，周楹正抬头看着那小葫芦，眼睛里有血丝
……
好想她。
小葫芦摇摇晃晃，折出一点点阳光。
“夜烛，夜烛！”
养母的呼声叫醒了她。她征征地愣了一下，任由养母扶她起来，然后她接过碗，抿了一口。
“我对不住您，阿姨……”她心里这样想，慢慢地，把一碗水喝了个干净――她吞咽得很困难，说不清是因为嗓子疼，还是其他原因。道了谢，埋头便睡。
别想那乱七八糟的，养足精神，还要去打工。
假如周楹这个假期没有回来，假如她没有早睡，假如尹夜烛没有在夜里写稿子，假如她没有进到隔壁送东西，假如那个男生没有恰时发了短信……

那个学长应该真的很喜欢姐姐吧……
会比她更喜欢吗？
那周楹呢？她怎么想？
会有很多男生经常给她发告白短信吗？
这才是事情本该有的样子，对吗？
她眸光逐渐暗淡下去，手机屏幕发出冷涔涔的光，夜与白昼混沌在一处，像搅浑了的一汪泥水，而如今她要溺死在里面。
她的房间，一盏孤灯，一篇未完的小说。
 笔尖墨不断渲染，“这似乎不是她的错，那个人走了，她不知道她的痛与恨，不知道被喜欢的人间接强 暴的感觉，不知道在浴室看清自己的屈辱，不知道她多渴望，被伤害的前一刻，仍寄予全部希望与幸福地死去。”
“片断性失忆，多好。一卷胶片，你只要把想留的、美好的东西洗出来，其他剪掉，堆在某个见不得人的角落，等时间熔掉这些废物，至于那上有什么，有多少，烧时有什么气味，变换出多少吐着火舌的鬼脸，谁又在乎。她就可以这样剪掉所有和她的片段。”
“从此音尘各悄然，青山如黛草如烟。”
小说里多痛快。尽管她还没有到那步田地。她喜欢的人，周楹，不是这样子的。
尹夜烛冲到隔壁房里，不再想那条短信，轻轻地在周楹的唇角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