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归乡】第七章(4)

仅此而已？迪哥其实知道自己不能理解海蛎所说的深刻含义，只是简单地计算了一下，第一潜伏者寄生之后的平均寿命还不到十岁，海蛎或成为活得最久的那个。
“你现在多大？”迪哥问。
“三十三岁。”
出租车驶入了资城高速入口的四向环岛，环岛中间的绿化带边缘是互相交错的两圈花坛，中央一个两米高的石凳上盘坐着一个长眉长须老者正在弹古琴，石座上题字“苌弘”。环岛向右是从另一个收费站进入通往A3区的城际高速，向前是驶入光芒万丈的上城的八车道玻璃桥，向左则进入下城。
海蛎驱车绕过苌弘像，转向左道。迪哥吃完了两个面包，把塑料包装袋揉成一团，连同扔在地上的那个一起塞进了自己的兜里。“你知道这座城市为什么叫‘资城’吗？”迪哥问海蛎。
“第一潜伏者没有寄生过这里的宿主，所以不知道。”

“刚才还说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潜伏者了呢。看到环岛里面那座石像了吗，那个老家伙叫苌弘——孔子的老师。孔子你知道吧？大灾之前四川省境内有个叫资州的小城，是个文化古城，据说整个新国只有资州的孔子像是站着的，因为资州是苌弘他老家。大灾的时候孔子像被抢救到了这里，结果后来这里就被人叫做‘资城’，就好像孔子像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历史。你说，定义一个城市的是它的过去还是它的现在？”
海蛎知道迪哥意在问“人”，于是答道：“未来。”
出了环岛的出租车沿着一个长长的下坡道行驶，上城的光芒在这里逐渐黯淡下去，好像正在朝着黑洞的中心滑落。一个右拐之后就进入了下城的建筑群.在上城制造的人工穹顶之下，下城显得昏暗潮湿，一些街道没有路灯，路面的质感好似沼泽。不过其实避开了上城的耀眼之后，下城本身的生气反而显露了出来。出租车逐渐驶入下城的纵深处，光亮就开始从各个街角渗透出来飘在空气中，和上城冷峻的光相比，这些光亮带有更加温暖的颜色。即便快到午夜，一些店铺还依然开着，或者牌匾边框的灯还在闪烁，一条名为“文庙街”的两侧灯火通明，左侧为老式艳丽的霓虹，右侧为现代简约的赝光。赝光街的正中央一个宋代风格的建筑屋檐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显然是为了迎接新年元旦最近才挂上去的。迪哥告诉海蛎那是文庙，孔子像就在里面老老实实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