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术的终章(2)

在长辈们所期望的我本应认真学习的另一门知识上，我反而学得十足差劲。虽然饶有兴趣，但那些大部头的哲学著作总是让我生厌，它们摆在我的面前犹如绵延不尽的山脉，横亘在我学习巫术的路上。除了一两位哲学家——他们则像是从顶峰流泻下来的溪水，灌溉了我在山脚下为哲学垦出的一小方土地。
不得不提的一个人是叔本华，我想我后来在巫术研习上取得的成就有他一半的功劳。他沉重的悲观主义思想到现在仍然深刻影响着我，并成为我努力钻研巫术的源泉。然而我并不是悲观主义者，我仅仅将悲观的情感用在别人身上，以此感受他们所承受的痛苦。我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巫术的来源或许正是叔本华所说的生命意志——因为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感知在那些悲哀的人身上无限放大，其中也包括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中的人物。但只有这一点，我不曾与家里的长辈们提及过，他们总是期望我再去多读一些别的哲学家，不要把自己吊死在一颗树上。
事实上吊死我的还有另外一颗树，严格来说，他并不是哲学家。也不是博尔赫斯。上世纪最伟大的生物学家之一，弗朗西斯·克里克以他卓越的成就和思想影响了我。但我恐怕不能在这里细谈，因为正是那些承自克里克，却又羞于与他本人说起的思想，让我陷入了此刻的境地。

我可能天生不易忠诚于任何一种思想。
2
已经十一点五十二分了，整个上海变得更加平静，霓虹灯光在这座超现代的城市里此起彼伏地闪烁，仿佛置身一片海洋当中。
在我对十二点所能预见的未来到达极限之后，我开始用想象来填充自己不完整的预言：或许会有几架直升飞机悬停在我所居住的高层旁边，但我不确定以自己的身份是否值得动用直升飞机；他们进入到我的房间，看到早已恭候多时的我之后，于是责令我先将衣服穿好再行逮捕——我相信这些警员们都是正直的人；至于将我带回北京，我倒情愿他们并没有开直升飞机，我宁可坐武装押运犯人的车回北京，也不想被塞进空中的铁皮里。
我没有期望自己得到公正的判决——因为就公正而言，我确信自己是无罪的。但我无法辩解，法庭也不需要我的辩解。除此之外，我也相信自己的处决将会带给世界人们一个好消息，而那可能并不是我的本意，可如今这是最有利的撤退。
在我的大学时期，我没能按照长辈们的期望选择哲学专业，而他们可能早已不再对我有所期待。我的外祖父在我高中时后去世了，随后是我的外祖母，两位至亲之人相继离开为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临走前，外祖母亲手将一本破旧的羊皮书交在我手上，书的封面上烙着烫金的古印第安古文字，她叮嘱我一定将这本书保护好，那是承载巫术几千年精华的要典。对此，我一直恪守着对外祖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