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四章(4)

那一瞬的寂静几如茔冢，几人耳边皆只听得见簌簌风声和沙沙蝉鸣。容懔眼见此情此景，知道方才一番话必然已落入穆避霜耳中，默了片刻，对着那背影上前一步。他才上前一步，穆辞雪便也迎着他跨了一步，隔在他与穆避霜之间，似乎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面色几乎带着些乞求的惨相，咬着牙微微摇首，恳请他不要出口。容懔有一瞬恍惚，那一瞬的恍惚间，似乎都要转身离开了。可是他仍是容懔，人言在孤独的浸泡中冷心冷血的东宫储君，从不曾给任何人一丝情面与柔情。他住了脚步，心中有恻然的笑意飘过，也不知自己面上露出了几分没有，心中说穆辞雪真傻，她隔得住人，如何隔得住声音呢。他便那样笔直地站着目光越过穆辞雪，对着穆避霜的背影说：“你听到了，也好。”他声色始终平和，因为过于平和，更显得分外无情，说，“你早早知晓，便不会生出半分指望，也便不会有游丝般的失望。
本宫虽不知，这一番嘱咐是否自作多情多余了些，也或许你本也不曾对孤有过期待。但早早说明白，总是对你对孤都好些。”
穆辞雪已然切齿，仰面望向容懔一步上前，似是想要争论什么，被穆弃寒拦住摇了摇头。穆避霜却始终只是一个背影，看不出悲喜，甚至让人以为她是不是根本什么都不曾听到。容懔望去，只能看到她黑发间微微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颈项，因为太过镇定，都看不到呼吸一般，全身上下唯一缓缓而动的，只是发上的一支步摇。此时哭闹撒泼都是情理之中，穆避霜如此，石块一般的，反而让人不安了些。这样诡异的安静持续着，连一向以莫测著称的太子都有些招架不住，正想再寻些什么来说的时候，穆避霜的背影才忽然有了动作，却仍是像什么都不曾听到一般，迈步向前，缓缓离去，步履娴静，始终不曾顾首。容懔看着那背影渐渐远离，随后垂首，对着穆辞雪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