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未必是黄粱(二)(6)

我有时候会觉得，遗憾才是一段感情中最温存的结局，只有遗憾，才能让这段感情无论在什么时候想起，都缠绵悱恻，永垂不朽。但是每当我一看到尚九熙的时候，这样的想法就会不可控制地烟消云散，我想，没有一个人能理智到当自己爱的人站在面前时仍可以不产生出强烈的占有欲——是的，我还是很爱他，无时无刻不想拥有他，尤其是当我看到我无比熟悉的他那双不大但分明晶晶亮的眼睛，那对我曾经无数次揉捏搓弄、在他害羞的时候会迅速染上粉红的耳朵，那张曾经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我的面前和身下开合的、有着微笑弧度的嘴巴，还有那经常会滑落下晶莹汗珠然后被他伸手擦去的线条好看的下巴时，我都会萌生出这样不可抑制的情感。
我想起他在家里阁楼的墙壁上画的那幅巨大的壁画，暗黄的光影下那一角里蓬勃的洁白的水仙花。我当然是远不如尚九熙细腻浪漫，但当我发现他好像格外地喜欢水仙，总是在他的画里细细描摹，甚至会在冬天过年前买年货的日子里买回水仙盆栽摆在家里茶几上时，我也禁不住偷偷去网上查了查它的意义。中国水仙是多情和想念的意思，西洋水仙则意味着纯洁、自恋和爱你。这么说很奇怪，但我还是要承认，在我心里，尚九熙就是水仙一样的，他纯洁，温和，安静，又有着和我不同的、搞艺术的人独有的清高自持，最重要的一点，我对他的情感就如同水仙花的花语——尚九熙，我很爱你。是无论如何也很难放弃的那种爱你。

但我还是决定要放弃。
因为虽然我很爱你，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爱你才好了。
最终我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那家我们经常去的咖啡店，夏天空旷的蝉鸣在我出来的那一刻，给我和尚九熙七年的光阴，画上了一个笔墨平淡的句点。我这才悲伤地发现，我和尚九熙的故事，原来压根就不是什么细水长流，执手经年，而只是令人扼腕的黄粱一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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