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阶试炼】我的朋友——莫红妆(6)

过了会儿，那声响越发近了起来，我又有些怕了，头低了些。
停在我家窗口了。须臾，雄厚的嗓音说起话来：“徐姐好呀，这是打牌呐……”
家母那边也是不冷不热地应和着，和牌的声音没断，其他人也不作声了。
我是忍不住好奇的，索性用手捂着双眼，留一条指头缝，抬了头看了眼。
窗外就一个梳着两麻花辫的头，倒是没什么特别；但面上铺的粉如挂霜的柿饼一般，还白得显煞气。腮上还有两摸胭脂红，但又没那唇上的颜色如血般殷红，凭白显得像是吃了人的妖怪，不小心蹭到些肉沫渣滓。她笑着，脸上没摸匀的地方起了褶皱，像是刷了白漆的树皮，留下一双黑色的眼睛。
我是瞧不见身子的，但光是那侧脸在窗外悬着，阴影一盖，就显得格外可怖。
那便真如动画片中的蛇妖是了！我吓得趴在桌子上，又不敢叫出来，兀地咬住自己的袖口，不敢再看。
原先雄厚的嗓音也变得渗人起来，我不禁怕得祈求她快点离去；好在是家母一行人的态度实在是冷硬，她见着，聊到后面也没了兴致，那哒哒声复而又远去了。

“噔、噔、噔……”
估摸着人走了，麻将声和吵嚷声又起来了，我才抬起头。老树郁葱着，好生遮住了戈壁城燥热的夏日——这更让我没来由的冷。
后面日子，我被魇了的时候，常看见些有着莫红妆侧脸的鬼蜮，次次都流着汗惊醒。我不大敢和家中人说。家父那时自然是最瞧不起我的时候，眼睛一睨，嫌我肉头还胆小；家母本就有着气，我没什么拿这事火上浇油的心思。我便次次这般吓自己，没几月还多了些黑眼圈。
倒是友人见了，放学路上就怂恿我：“你拿来练胆啊！反正都要经过你卧室的窗户，什么时候你能当那鬼的面啐了一口了，你还怕你爸再嫌你娘气？”
纳罕后，我想这倒是绝佳的主意。
自此，我便时常等着那高跟声哒哒地传来，进而胆战心惊地仰头，再偷摸着瞧一眼，全当是练胆了。到了后来，我也倒不怎么怕了，时而还踮着脚尖，看看她今日穿了条怎样不合身的裙子——到后来，竟看出些滑稽样子来。
四
附近的人想必也是同我一般，几年下来，见也习惯了：莫说是她的故事，这人也又不如窗外叽喳的麻雀新鲜了。人不怕了鬼，心里自不觉得有鬼，又见了以往的鬼性情温吞，自是能把自己想出来的魑魅魍魉当做嘲弄揶揄的好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