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冬】第二章(2)

迪哥站在齐自己胸高的平台旁，紧张地看着白，时而摩挲着双手，时而翻弄着打火机，嘴里叼着的一根烟欲点又止，烟嘴已被唾液湿透了。就是在他二婚的老婆生孩子的那天，迪哥也没有如此紧张过，脸颊上的一颗汗珠像是白头部创口下的血滴一样凝固着。
渔牧半躺在平台另一侧的巨大椅子中，此时他正在组装着椅子顶部的一个头盔样的装置，很快他自己的头部也笼罩在了青色的辉光当中。猫站在迪哥身旁，将这一切的细节都看在眼里。他自己也曾认真考虑过一切思维均可归结为量子结构这一理论所带来的可能性，既然已有的技术可以将整个大脑精确地复制一份，包括思维和意识，那么以纯粹的量子态存在的实体也就说不上是难以置信了，但要说改造人脑的量子结构，并且用一个这样的实体覆盖掉原有的人格而保留其记忆，这已然超越了猫对于神经物理学和量子科技的现状及其可能性的认知。可以自由行动的影已经让猫肃然起敬，而现在他所感到的则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挫败感，就像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在潜伏者面前不过是一本小学教材。他竭尽所能地去理解着正在发生的事情，既然渔牧要把第六潜伏者作为白的多重人格之一分离出来，那么或许就像一场神经外科手术，而发着火红色强光的赝元素金属针就是手术刀吧，蓝色的空腔则可能起着某种稳定量子场的作用。

若有不慎，白和渔牧可能都会成为一具意识混乱的躯壳。一贯冷静如冰的猫手心竟也湿润了。
墙边，沉默了一阵之后的衢又神神秘秘地碰了碰豪哥的左肩，用更小声的语气说：“唉，豪哥。”
“啥？”豪哥问道，用他能发出的最小的声音，尽管他自始至终没能学会如何用沙哑的声气说话。
“那个，你觉得‘小萌’更好听，还是‘卿越’更好听？”
“不晓得。”豪哥魂不附身似的摇摇头，“老子连宇宙的尽头在哪里都不晓得，还能晓得这个？”
“我觉得，要是以前叫‘小萌’要好听，但是现在总感觉不太合适。”
“本来人家就是叫‘卿越’，‘小萌’还不是瞎起的，是迪哥起的还是你起的？”
“不是我，不是我。人家不是本来叫什么‘Tensor’吗？”
“‘Tensor’个鬼啊！那是英语。还是‘卿越’好听。”
“那就‘卿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