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蝴蝶的逃亡 05(4)

须避开她的眼睛。那里的黑白让他心底的悲凉怜悯胜过对自己。尽管那些罪恶与他无关，他还是感受到对创造无限恶的人类，许多的不堪、愤怒和无奈。人之原罪，人人皆有罪。现在很像童话中大家齐心协力战胜巨龙的场景，而他快要失去见证狂欢的力气。他想坐起来。
……
飒劈手夺了枪，将那男孩提着双臂抡作背后盔甲，上膛，对准面前的人群，惊得四面八方鸟雀似的叽喳哄飞。瞬间被数支枪头远远瞄上，僵持之中，飒缓慢朝须的方向挪，不料须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
这个笨蛋。
飒前跨几步，将他接到怀里，本就没干透的衣衫，又添了另一种湿。然后他竟然听见须在念叨：“挨枪子就这感觉哈。不是说……胳膊中弹不会死人吗，怎么这么疼。”
“你以为是电影？只要中弹，很大概率会死。”
“……我不要。他们手腕上……”
“是编号，我知道。”飒抬头，将另一手正折腾的男孩扔到了近前的人身上，以一种异常严肃的口吻，句句掷地有声：“孩子还给你们，我们只是想活命，还不至于卑劣到用孩子的命威胁。如果你们不愿收留，麻烦省省用来保命的子弹，放我们走。”

臂上痛得须呼吸不过来，绵着声音问道：“喊话有用么。”
“几率不大。我尽量拖时间，赌一下时间节点。撑住，别死了。”
须晕乎乎地应声，忽又听到右侧传来一声稚嫩：“不能放他们走！他们是‘杂驴’的探子！他们从海里来，还有枪！”
人群尽头走出位长者，俨然领导者的派势，见此毫无动作，抛除方才与飒的佯作友善，作壁上观。飒不由冷笑：“我们是枪械师，当然有枪。不是收了一把吗，你们都传着看看，谁认识，谁又见‘杂驴’用过？”
这下可热闹了，大家都争着去看那把枪。飒趁空档赶忙去看须的伤，离枪口太近，除了灼伤，手臂更是被整个穿透，在中弹的背面形成了茶杯口大小的血窟窿，泉眼般涌出滚烫。饶是他见过不少枪伤，仍觉此景触目惊心。
须自己迷瞪地看了眼，“是不是……死了，就得从第三层重来？”
飒卸了腰带连着衣物替须做些走投无路的止血包扎，声音喑沉如浸在水底的鼓，却又涨潮似的，字字清晰地压来：“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重来。你给我撑到时间节点。”
在这错的、徒劳的、虚无的世界，他再一次看着他湮没星光，陷入黄沙般坠落，褪羽似的化散，像没有聚形的游云，唯余满怀水雾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