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织太】世相(6)

想到这一层，织田欣慰地笑了，嗓子一阵痛痒，剧烈地咳嗽以后，把用过的手帕丢进炉火里。
红色的火苗迅速吞噬了棉布，明晃晃地化为黑色的灰烬，分不清是燃烧之前的样子，就像战争中的人们，死亡平等地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
【雪夜】
江户川乱步懒散地趴在桌子上，作为善书堂的最核心成员，经历过战争的乱步先生不需要亲自动笔，自有春野绮罗子这样的速记员为他承担这样的体力活。
即使是这样，身体十分虚弱的乱步也经不起学堂和文学社早起晚睡的折磨。大家的稿费节省出来都用来买了棉毛纺织的长筒袜给乱步御寒，若是这样一位出色的小说家拥有强健的体魄该有多好？然而世事不能两全其美，乱步咳嗽着，口述的声音逐渐低沉轻柔下去，终于睡着了。
“乱步先生又发热了。”晶子跪坐在榻榻米上，丢下笔把乱步抱在怀里。
这个阴冷透风的地下室并不适合身体孱弱的人，刚加入半个月的少年安吾冷静地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即使是病痛和贫苦，提着笔的人都坚持着，抱着茶壶取暖免得手指冻僵，比起记录逝者的名字，他们在苦难中坚持了更久。

“织田作又不和大家一起吃晚饭，”太宰鼓着腮帮，“明明是你最爱吃咖喱。”
“我身上的风寒不好传染给你，”织田作之助没有否认这个特殊的称呼，“你本也身体不好。”
“可是我必须和你一起做一件事，”太宰突然把笔丢开，“不和织田作一起，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织田作眨眨眼，“那你下次要写哪家女人的故事，我陪你去走访。”
在太宰近乎于撒娇的“你不许去，她们会想要嫁给你！”的赌气声里，坂口安吾忍不住笑意，他拍了拍织田教员的肩膀道：“织田教员是该反驳他才是。”
“哦，好！”织田作抱着对新成员的友爱之心，“太宰写的是女人，找灵感应该去看女人而不是看我这个大男人，还有太宰的身体实在太差，前天通宵写剧本，出早操晕倒一次，大前天神经紧张胃疼，还有上个星期通宵写文章结果神志不清把自己当成了小说里的人物，上课要我给你一个好的结局……”
“停下，织田作你快停下，”太宰闹了个大红脸，“这还不是压榨未成年人的睡眠，织田作也总是自己睡都不陪我，难得陪我一次，被子还全都抢走，害得我都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