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大老师(4)

一日是天气很冷的午后，我吃过午饭，坐着喝茶，觉得外面有人进来了，便回头去看。我看时，不由的非常出惊，慌忙站起身，迎着走去。
这来的便是团子。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团子，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团子了。她身材丰润了一些；先前的青涩的脸，已经变作成熟，倒也不见皱纹；眼睛也像终日吹着海风的人，有些红肿。来时吹风了吧，海风有点咸。我这样想。她头上戴一顶圆帽，身上是一件及膝的大袄；手里提着一个包和一条围巾，那团子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粉色的团子，却染成黑色且编于脑后，像黑兔子短小的尾巴。
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
“阿！结衣，——你来了？……”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曲奇，侍奉部，厨艺，狗，……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她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悲伤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她的态度终于决然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比企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她回过头去说，“日向，和叔叔打招呼。”便拖出躲在背后的孩子来，这正是一个十年前的由比滨，只是再小一号，头上没有团子罢了。“这是第二个孩子，有些怕生，躲躲闪闪……”
小町和宏儿下楼来了，他们大约也听到了声音。
“小町。信是早收到了。我实在喜欢的不得了，知道比企谷回来……”由比滨说。
“阿，结衣姐，你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你先前不是都叫他蹲家么？还是照旧罢。”小町高兴的说。
“阿呀，小町真是……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闰土说着，又叫日向上来打招呼，那孩子却害羞，紧紧的只贴在她背后。
“她就是日向？第二个？都是生人，怕生也难怪的；还是宏儿和她去走走。”小町说。
宏儿听得这话，便来招日向，日向却松松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小町招呼由比滨坐下，她就了坐，将帽子、包和围巾打在落地挂衣架上，说：
“冬天没有什么东西了。这一点千叶花生拿来做伴手礼，比企谷……”
我问问她的景况。她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