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心(11)

“呼――”
她暗暗呼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紧张成了这样，于是展平了自己的衣角，又开始天南地北的瞎扯。
那年，他十八；而她，依旧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
无忧的时光总是飞快，当年抬着头半是羞怯半是天真望着自己的小和尚已然长大。
她依旧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依旧喜欢透过树枝间细细碎碎的阳光，依旧是每天百无聊赖的在树下候着那个唯一能看得见自己的小和尚。
只是，
如今她极少能见到他，她须得像当初的他一样拼命抬起头才能望见他藏着星辰的越发深沉的黑瞳，她再也没有调戏过他，再也没有说过他呆，他也再没有在她面前红着脸着急。
她问：
“为何不见你用过我送你的佛珠？”
他答：
“出家人不奢，小僧收下已是不合理，又岂能日日拿在手中把玩。”
他变了好多。她想，但她心里却也并无不快。因为至少，他还会每日来与自己说上几句话。
她就坐在他一步之遥的身边，陪着他，听他说众生离苦得乐，世事沧桑变化……

她依旧开心，依旧每日期盼着，她觉得，这样，就好。
他说：
“山下战乱近几日告急……”
他说：
“山下防线失守，外族入境，大肆洗劫屠杀边陲村中百姓百余人。这其中……有我的父母……”
他又说：
“战乱扩大，百姓流离失所，生不如死，寺里，也不再安全……”
她不说话，只是听着。
她不懂，她只是灵，她不懂人类，若不是他，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与人类有交际，她顶多也就会去帮他们去实现一些她看不懂的极小的心愿。
可他不一样，他是人类，他也是自己所理解不了的那一类。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到了老和尚说过的话：说他玄静虽有慧根，却命里红尘气太重……
后来，战乱越发告急，边陲地区再无立足之地，觉林寺也是支离破碎，终于，寺中和尚也到了不得不一一被遣散的地步。
玄静也一样，走时，他去看了她，他依旧望着满树红绸，又找到了自己当年绑上去的那根，上面早已没了字迹，颜色也洗的近乎全白了。
“翠色怀清骨，苍革育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