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可及之处（10）(2)

“月亮附近的云彩似眼白，黑暗的血丝将它切割划分为一片坟场。圆润亲切的月亮带给夜行的旅者以光明，此刻却像正在监视着我们的瞳孔。地球上能看到这种庞大的生物吗？宇宙中会有这种物种吗？”
“在这里看不到，短视的被重力束缚了思想与手脚的人看不到。所见之事，莫过于天圆地方而已，只有到达高处……足够高的高处，才能感觉到黑暗一直将我们包围，而阳光，只不过是一支飘摇不定，即将幻灭的小小火烛而已。”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父亲的消息。直到有一天，人类的第一艘跨星系载人亚光速飞船失事，他才与母亲在新闻里再次瞥见父亲的名字。
完成学业、成为工程师、阴差阳错的入伍……
然后，他也紧跟父亲的步伐，成为了一名飞行员。
“你要去哪儿啊，孩子？”
薇克巴顿摩挲着儿子的肩膀，坚实粗糙的臂膊，此刻更像是饱经磨砺与浸染而变得温润的玉。
“去父亲没能看到的地方。”
简短的话语一点也没有减弱这句话的份量。
“那么我会阻止你。”
“可我不准备回头。”
“……”
薇克巴顿女士沉默了一会儿，但最终妥协了。
“可惜，我想你与你的理想背道而驰了。你跟他一样固执，优秀，却又不够明智。”

她端详着自己的孩子，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明智？明智是要靠不断认识世界才能浇灌出的花朵。我要自己找寻答案，这是我对父亲最大的尊重，也是我身为人类，对人类的最大尊重。我注定会不知道一些事情，但不会有什么事情我注定不知道。”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她没有继续说话，半晌，似乎是认同了孩子的理想似的，她松开了孩子的衣襟。
“那就去吧，你太完美了，至少相对于我们的标准来说是这样。我不知道该如何，也不知道是否应该让你做出改变。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看错了方向，至少在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不要自责。”
几年后，薇克巴顿女士收到了儿子被选中为“天枢计划”任务执行者之一的消息。
巧的是，自己曾经的一名学生似乎也在同列，去追求所谓的梦想。
但梦并不总是很美好。
一觉醒来，最先映入维克斯舰长眼帘的是一则来自威尔逊的报告。
几分钟后，威尔逊的房间里，他的个人电脑上也显示接收到一封邮件。
第二天，训练所带来的心智强化已经不能约束所有人执行等待隔离命令了。
开始有人想回到地面。那种踩着厚实的土地的感觉，曾经是他们所鄙夷的，现在却显得那么亲切。
“如果，我是说，我们完全可以先把飞船开回地月系，至少开回太阳系，在那里接受隔离，一旦出现意外还有机会接受救援。在太空中每天都那么危险，我们又不能与地面及时取得联系，那时候我们还没被疾病击败，就先死在茫茫宇宙中了，连个骨灰盒都不会有人为我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