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梦南醉（一）(4)

分心应付夹击的北醪狂一抬剑便划烂了身旁北绮罗的发带。坏了，坏事了。顾不上和阿姊道歉，他用剑柄捅倒了背后迎上来的金兵，一脚跺在敌人致命处。不出所料，这次反击战一结束北绮罗便二话不说逮住他，表面理由是他耽搁军情，暗地里原因是他弄坏了北绮罗二十岁笄礼上父亲送的礼物。 北绮罗凭借较高的阶品命令他人力搬运粮草入仓，自己则在一边品酒监工。
“啊……明明我这次立了大功！这离间计用得多妙啊。北家里，间谍这种东西已经没有比我用得更好的人在了吧？”北醪狂又扛起一袋，对着一边嘴里傻傻地含糖一边前来围观的弟弟妹妹北醉墨和北秋澜吹眉瞪眼，“去去去，没看见北绮罗大人正在剥削劳动力么！啊，待会你们两个留下来，给我看看你俩的剑法怎么样了。”
“北醪狂！运完粮草再扎马步。”北绮罗抬眉喝道，多少有些护弟妹的意思。
“是嘞！阿姊，扎到什么时候？”北醪狂见吓跑了两个弟妹，也是有些懊悔，不过眼下阿姊北绮罗可不这么护他了。

“直到，我喝完这壶酒为止。”
“我赔还不行吗……”
“直到我喝完这壶酒为止。”她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北醪狂便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你这个脾气怪不得这么大还没人要。他在心里偷偷地回嘴道。
北关傍晚的天空，好像汹涌澎湃的海洋，夕阳淹没在霄潮深处。北醪狂没有见过大海，但他觉得看过这北关以北的云海后，再阔的洋也没了意思。因为他便是在这恶洋上搏斗的船手，马是他的船而刀剑是他的桨帆，与一次又一次涌来的金军潮浪搏斗就是他航行时的劈波斩浪。北醪狂被蹙眉的北绮罗凶凶地瞪了眼，吓得他赶快回过神，老实地埋头于粮草麻袋间，但他总是被一丝缥缈悠长的酒香扰得心烦意乱。那是一流来自北关之南、南山之南的安平富硕的味道，温柔诉说着北关和北家的浴血战士们在为什么而战，告诉他们战得结果如何。怪奇孤冷的北关沙石也从嗅香间听到了风吹稻浪声和农人们的歌声。
一旁端坐的北绮罗酒壶轻侧，浩浩荡荡地泻下了百里稻香、千里夏风，淌出国泰民安、北关北梦。她身上的熏香缭绕缥缈，却不乏武人的凛冽。长发丝高扬，被干燥的北关风指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