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梦南醉（一）(2)

“呵，南公子这又来迟了？”北醪狂卧坐席间，头也不抬地哼一声算作抱怨，挽起酒壶压了压烦乱。这酒水如同千军万马挥师而下，制得造反的心思忽然静了些许。
“北兄您今日还打算憋在阁中？”南瀛生习惯地行了个对方不加理睬的礼，轻掠过散地的兵书和词集，侧躺在离他不远的华毯上。北醪狂又同往常一般嗅到了丝若离若聚的熏香。那熏香淡雅温婉却含着缕铮铮杀烈。怀念感压在酒壶喉处，倒不出。
“是了。”
“真不打算出去戏浪一番吗？城南的花楼里的姑娘们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城西市铺那儿又添了好多外族的稀罕玩意。啊，实在不行，城北的南家匠人打得一手好铁，保准给你的断剑补个锋锐！”
北醪狂丢掉酒壶，只手撑脸闷着头翻手中的词集，就当没说话那人的存在。
“你怎么又——行吧，生您自个儿的闷气吧，我自留个闲心去玩玩也挺好。”说着，南瀛生撑地要起身。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动，半把剑嗖地嵌入了他右手指间。熏香的颤抖被敏锐的北醪狂捕捉到了。

“送你了。”北醪狂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南灜生摸到剑柄的瞬间猛地一哆嗦，战战兢兢地扫眼剑又瞟眼北醪狂。这话也把他吓着了。
“这剑——”这断剑上细致地刻着北家的家徽。看断口，分明是用剑者施力过猛斩它物时崩断的。南瀛生迟疑了片刻，被北醪狂看在眼里。
“呵，不要就算了。”他预将拎起来去扔，却被南瀛生惜惜不舍地一把扯住襟袖绊住了行动。
“要要要、要！要！怎么不要！不要我就姓北！”南瀛生哗地拔起剑——以他的力气费了点功夫，这举动让北醪狂不得不怀疑这还算是个弱冠之年的男子么。南瀛生的头点得好像杵米的榔槌，死死护住断剑生怕主人反悔耍赖再要回去。可性子使然让他禁不住还嘴:“话说有你这么送东西的么！”
“我这是扔东西。”
“噫！”
“那你还想怎样？”北醪狂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自己那些亡亲的重影。但是南瀛生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放浪公子哥，浮躁得静不下心来又难以诉说真心事，南家人出了名得媚金卖国，可他们又随风倒得让人抓不住把柄。北家覆灭道不出具体原因，但猜得出多半是南家家长在捣鬼。勾起心痛的是那把断剑，牵着断不了的残念长线，姑且仍出视线，便也不再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