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怪录 卷四 王煌(2)

姬顾日将夕，回无所抵，乃敛哀拜煌，言礼欲申，哀咽良久。煌召左右饰骑。与煌同行十余里，偕宿彭婆店，礼设别榻。每闻煌言，必呜咽而泣，不敢不以礼待之。先曙而到芝田别业，于中堂泣而言曰：“妾诚陋拙，不足辱君子之顾。身今无归，已沐深念。请备礼席，展相见之仪。”煌遽（ju，四声）令陈设， 对食毕，入成结褵（li，二声）之礼，自是相欢之意，日愈殷勤。观其容止婉娩，言词闲雅，工容之妙，卓绝当时。信誓之诚，惟死而已。
后数月，煌有故入洛。洛中有道士任玄言者，奇术之士也，素与煌善，见煌颜色，大异之，曰：“郎何所偶，致形神如此耶？”煌笑曰：“纳一夫人耳。” 玄言曰：“所偶非夫人，乃威神之鬼也。今能速绝，尚可生全。更一二十日，生路即断矣，玄言亦无能奉救也。”煌心不悦，以所谋之事未果，白衣遣人请归，其意尤切。缠绵之思，不可形状。
更十余日，煌复入洛，遇玄言于南市，执其手而告曰：“郎之容色决死矣， 不信吾言，乃至如是，明日午时，其人当来，来即死矣。惜哉！惜哉！”因泣与煌别，煌愈惑之。玄言曰：“郎不相信，请置符于怀中。明日午时，贤宠入门，请以符投之，当见本形矣。”煌乃取其符而怀之。既背去，玄言谓其仆曰：“明日午时，芝田妖当来，汝郎必以符投之。汝可视其形状，非青面耐重鬼，即赤面者也。入反坐汝郎，郎必死。死时视之，坐死耶？”其仆潜记之。

及时，煌坐堂中，芝田妖果来，及门，煌以怀中符投之，立变面为耐重鬼。 鬼执煌，曰：“如此，奈何取妖道士言，令吾形见！”反捽（zuo，二声）煌， 卧于床上，一踏而毙。日暮，玄言来候之，煌已死矣。问其仆曰：“何形？”仆乃告之。玄言曰：“此乃北天王右脚下耐重也，例三千年一替，其鬼年满，自合 择替，故化形成人而取之。煌得坐死，满三千年亦当求替。今既卧亡，终天不复得替矣。”前睹煌尸，脊骨已折。玄言泣之而去。此传之仆人，故备书焉。
【本篇亦见《广艳异编》卷三十三。《类说》本《幽怪录》题作《娶耐重鬼》。】
王煌译文：
太原有一个叫作王煌的人，在元和三年五月初申时从洛阳到缑氏庄去，走出建春门二十里左右，在路边看到一座新坟，坟前正有一名白衣女子正在拜祭，哭得十分哀切。王煌偷偷打量那名女子，见她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姿容绝代，身边只跟着两个婢女，没有男人。婢女对王煌说：“我家小娘子是秦地人，十五岁时嫁给了河东的裴直，不到两年，裴郎去了洛阳没再回来，小娘子觉得奇怪，与我二人一起到洛阳来寻找，却发现裴郎已经去世。他就葬在这里，因此我们来这儿哭祭。”王煌说：“那么你们要回去哪里呢？”婢女回答：“小娘子自幼失去父母，哪有家可以回？就连当初的婚礼都是她舅父资助才办成的，如今舅父也已身故，眼下只好暂时停留在洛阳，设法找个郎君嫁了吧。”王煌高兴地说：“我是个有官职的人，年轻又没有娶亲，家里在缑氏有山庄，生活并不贫困，愿意倾尽这份微薄的诚意向小娘子求婚，请向她转达我的这个想法。